话音刚落,唐家航抱着个大陶罐冲进来,罐口飘着股焦糊味:“幺舅母!厨房灶台下摸出这个,说是王大人托人埋的,还说‘烧着吃更灵’!”
陶罐里装着些黑黢黢的粉末,杨明汐捏了点捻开,突然咳嗽起来——是炒糊的茶叶,还混着几粒没去壳的稻子。
“这是让咱们用这玩意儿当信号?”她把粉末倒在纸上,借着晨光一看,稻壳上竟用指甲刻着字:“李嵩三姨太左脚有颗痣,最爱戴银镯子,镯子内侧刻着‘苏’字。”
“苏?苏州的苏?”晚儿突然拍巴掌,“我娘说过,李嵩三姨太是苏州人,当年是被强抢进府的!”
杨明汐把船票往腰间一塞,抓起金算盘就往外走:“看来不用等‘顺风号’了。老王头把线索撒得这么密,定是那三姨太手里的账册不一般。咱们现在就去码头,先找画四不像的眼线,再堵那戴银镯子的婆娘。”
三人刚走到巷口,就见个挑着货郎担的老汉蹲在墙根,手里转着个竹编的四不像,见了杨明汐,突然把货郎担往地上一放,掀开盖子喊:“姑娘买花吗?新摘的茉莉,香得能熏醉鳄鱼!”
“鳄鱼醉了没不知道,我快被你熏醉了。”杨明汐挑眉,指着他竹编的玩意儿,“这四不像多少钱?我买了。”
老汉眼睛一亮,压低声音:“王大人说,您见了这玩意儿,会问‘鳄鱼爱吃什么’——答案是‘爱吃糊涂账’。三姨太坐的船刚离港,往苏州去的,船上有个穿绿袍的官差跟着,是李嵩的人。”
“绿袍官差?”唐家航摸出腰间的短刀,“要不要现在追?”
“追什么?”杨明汐笑着往码头走,“咱们坐‘顺风号’,比她的船快两时辰,正好在苏州码头等着。倒是你,”她回头看货郎,“王大人没说欠我的茶怎么办?”
货郎从担里摸出个小茶罐,塞给她时挤眼:“大人说,到了苏州,让您去‘听雨楼’,报他的名字,掌柜的会给您上最好的雨前龙井——还说要是您嫌慢,码头茶馆的劣质烧酒管够,记他账上。”
“他倒会慷他人之慨。”杨明汐掂着茶罐笑,突然瞥见货郎的货担里藏着个银镯子,内侧隐约有个“苏”字,“这镯子……”
“三姨太昨儿嫌旧,扔了的,我捡的。”货郎挠头,“王大人说,您见了这镯子,就知道三姨太是真心想脱苦海,让您……”
“让我别把人逼太紧,是吧?”杨明汐接过镯子,指尖摩挲着那“苏”字,“老王头倒会做好人。告诉掌柜的,茶我记下了,等我算完账,连本带利让他还。”
码头上的风带着鱼腥味,“顺风号”的船工正吆喝着上客。杨明汐站在跳板上,望着渐渐离岸的码头,突然对着江面喊:“王启年!你要是敢在苏州再埋什么画王八的暗号,我就把你的账册全浸进江里!”
风里传来货郎的笑声,混着船工的号子,倒像是谁在说:到了苏州,有你算不清的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