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若脑海里充斥着数不尽的哭声,一下子冲破灵台。
就连眼前也都是杂乱的画面,洁白脖颈上的青紫压痕,渐渐扩大,渐渐靠近,将她包裹其中,无法呼吸。“啊啊啊啊。”谢蔺听到刺耳的尖叫声,慌忙失措的起身,甚至带翻身旁的桌椅。进来一眼就看到姜清若坐起,捂着耳朵,无助的放声大哭。身旁的谢灵也在哭。“清若......清若......”谢蔺轻声的上前,试图安抚住她。其实她很久都没有说过话,除了生孩子那天,因为疼痛哭出声。其他时间,就像一个精致的玩偶。姜清若被叫醒,却是拿起手边的玉枕,就朝过来的人抛出去。所以朝着谢蔺,迎面就飞过来一个玉枕。谢蔺抬起手臂遮掩,连忙转身,玉枕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背上,砰的一声。疼的他眼前一黑,眼角直接泛起湿润。姜清若砸完人,就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一旁的谢灵,仍旧哭闹。姜清若两眼空洞,就那样看着她。谢蔺也不管什么疼不疼的,瞬间就抱起谢灵往门外去。他可以给姜清若打,谢灵可不行。......将孩子递给奶娘,让她抱去母亲那里转转。谢蔺进屋,姜清若又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像是精美的玩偶。纵使是谢蔺,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收走床上另一个玉枕。谢蔺死死抱着姜清若,眼泪汹涌而下。一年,有整整一年了。姜清若就这样,萎靡不振,死气沉沉。......“你哭什么?”耳边传来嘶哑的声音,谢蔺浑身一震。扶住姜清若的双肩,四目相对,声音微微颤抖:“清若,你刚刚......说什么?”姜清若又呆滞的,眼里什么也没有。谢蔺眼中激动,哀求道:“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他刚刚听到了,就是听到了。姜清若问他:你哭什么?她在和他说话。谢蔺兴奋的像个小孩,又脸朝下,靠在她的肩膀,口中喋喋不休:“因为开心,因为高兴......”......“大哥可给小侄女取名了?”谢瑜伸出一根手指,手下的婴孩的小手便已经攥不住。谢灵吃饱睡足,这会儿正清醒的很,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抓。谢瑜看的好奇,就将自己的手指递过去,没想到她真的攥住了。谢瑜一颗心,激动的厉害。谢蔺走过来道:“谢灵。”看着那黑白分明的肌肤,他弟弟谢瑜,好黑。因为妹妹要成亲,谢瑜便被从边关暂时叫了回来,看着弟弟变得强壮,进退有度,谢蔺满意的一笑。当初送他去边关,果然是明智的选择。但是,再看那被他女儿握住的手指。太黑了。他总觉得不干净。谢瑜哪知道自己已经被大哥嫌弃的而不行,逗着手下的小侄女正开心的。“谢灵。”这二字在口齿间过了一遍,谢瑜便问道:“可有乳名?”一般乳名,都是母亲取得。也不知道七公主给取了什么乳名?谢蔺挥开他被谢灵攥住的手,眼神暗淡:“还没想好,就还没取,想好了再取。”谢瑜:“......”一般不都是先取乳名吗?有的大名,甚至都是等到三岁以后,才取。“那大哥下次可以先提前取好,给小侄子预留一个。” 谢瑜笑笑。谢蔺闻言,直接脸黑。背上的伤,上了药,还在隐隐作痛。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让他滚。一个都已经让他生不如死。要生他自己生去。谢蔺忽然面带微笑:“你是不是也可以娶妻生子了,大哥回头给母亲说一声,叫母亲给你相看。你可有喜欢的,叫母亲去提亲。”谢瑜:“......”为什么突然提到他?谢瑜惊慌苦笑,连连挥手拒绝:“大哥,不用,我还小,不着急......”说着转身就要告辞离开:“敏敏要出嫁,我去看看敏敏。”谢蔺抱起女儿,擦去她嘴角留下的口津。放心,一个都跑不掉。......叮叮当当,极是吵闹。外面好像锣鼓喧天,有大喜事一般。姜清若思忖,开口叫了一声:“绿荷。”没有人应声,姜清若便又拔高声音:“绿荷。”她记得就是叫绿荷啊!......门外。绿荷看了一眼绿茉,怀疑的问:“你有听到有人叫我吗?”她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叫她。绿茉忙着绣手下的针线活,天渐渐冷了,小主子的衣服又要多添几件。头都不抬:“没听见,你再听听。”“绿荷。”绿荷仔细听见声音,来不及欣喜,拔腿就往内室跑,想到自小学习的规矩,强迫自己慢下来步行。是公主。公主在叫她。公主她终于说话了。绿荷眼角忍不住落泪,又极快的擦去。这一年,公主都不说话,什么也不做,好像随时都要跟着淑妃娘娘去了一样。世子便自己照料公主,也不让她们搭手。直到小主子出生......“公主。”绿荷直接跪在地上,满眼激动的看着坐在床榻上的貌美女子。公主,公主还是那样的风华依旧,无人可比。见人进来,姜清若只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那么吵。”绿荷一僵,手指握紧,嘴角上翘,如实回答:“府上三姑娘今日出嫁,所以热闹了些。”公主一直不出去,也不说话,有时候甚至一动不动。她们有的说公主疯了,有的说公主傻了......世子便减少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就是今天,这府上三姑娘出嫁,也没请公主参加。不过公主之前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可现在,绿荷觉得她家公主很正常。非常正常。绿荷说府上三姑娘,姜清若脑海里便冒出一个名字和一张面孔。谢敏。然后脑海里,又跟着冒出一个名字和身影。是一个爱穿白衣的少年,林洛。谢敏喜欢过林洛,但是林洛死了。如今谢敏出嫁了。好快。一年了。林洛死了一年了。还有一个,生她养她,如朝霞映雪,耀如春华的女子,也是一样。姜清若抬手捂住脑袋,闭上眼睛,她浑浑噩噩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