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直观的表现以外,还有一些身边小事的悄然转变,例如宵禁时间提前,小型商户数量减少,百姓服装从颜色和款式上都趋于朴素单调。这些都昭示着京国正在走下坡路。
研究得多了,也让霍劭钦发现一个误区。现在的主流意见,都是认为京国的国力衰败,皆是因为江南问题,似乎这样便能将责任全推给完颜王的狼子野心。官员谈及此问题时,只要同仇敌忾的一顿破口大骂便可,无需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也不必反思改正,损伤自身利益。
不可否认,江南的确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但绝不是唯一原因,最根本的,应当是朝廷内部出了问题,再说直白一点,是皇帝的问题。
霍劭钦这样一个朝堂之外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朝中之人,为什么会看不出来,为什么不整顿吏治。到底是他们根本无心考察这些,还是说知道但不敢也不能说?
霍劭钦生活在京城,虽然小时候日子过的艰苦,但什么时代都有相对的穷人,都有贫富的差距,这不算时代的错,因此他并未把小时候的经历作为评判时代的论据。眼下他衣食无忧,算是动荡时局中比较幸福的那类人,没有机会去直观感受时局有多么紧迫,也因此称不上收复江南的激进派。
凡是有日子过的人,多得是持得过且过的想法,活不烧到自己身上,哪里会替旁人着急。霍劭钦自问不是自扫门前雪的人,但是所处的阶级还是限制了他的眼界,那么居庙堂之高的人,若是不走下高贵的台阶去民间瞧瞧,就是要继续高枕无忧了。
此前听成相禹说出兵收复江南刻不容缓,他并未觉意,现在觉得成相禹说的很对,的确刻不容缓。这个刻不容缓不仅是为了京国的领土完整,寸土必争,更是为了趁早处理完外患以后,铲除内忧。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琢磨完这些,不等霍伯元问,霍劭钦便主动去向他说明自己的观点。霍伯元很满意他的看法,但对国家的时政不置可否。霍劭钦原以为,像伯父这样公正廉洁,心怀天下的人,会对此义愤填膺,大刀阔斧的斗争一番。
不过转念一想,霍伯元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他所看所学的书,都是霍伯元给他的。霍家满门忠烈,落得是什么下场。相国公只留得一个头衔,让他告老退位,内阁学士霍伯元的权力被削弱制衡,京国大将军霍叔赢战死沙场。霍家还能说什么呢?什么也说不了,做不了。
霍劭钦心中烦闷,他在为国家忧心。可是作为内阁大学士的霍伯元都没有办法,无所作为,他说到底无官无职,岂不是杞人忧天?
但是.....不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算不算杞人,如何评判?难道关心自己的国家也是有门槛的吗,要多了不起才能有资格忧心国家大事。
霍劭钦长舒一口气,眼下也只能叹气了。他看着满书案上的文书,大半都是关乎江南,却无能为力,他想起姜蔚琬来。时局如此,姜蔚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霍劭钦想出去走走,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姜蔚琬这里来。他想:“既然到这了,不如邀他一起吧。”
霍劭钦这次是从正门进去的。他平日面对姜蔚琬时,总是一副开朗积极的好脾气模样,少有这样不茍言笑的时候。因着情绪低落,人看着也端方正经了许多。
霍劭钦没什么表情,平淡道:“姜蔚琬,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姜蔚琬看他这样,不由自主的就应了下来:“行啊。”
两人在路上闲逛,看到街上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两句,没话说的时候也不尴尬。期间霍劭钦心情好些了,便问道:“有想去的地方吗?”
姜蔚琬道:“白玉津吧,上次没有一起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