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宁的声音颤颤的，传进顾佑辰的耳朵里，顾佑辰何尝不知道，能让慕宁不惜离开自己的家，离开自己的父母，那定然是一种极致的伤害，是一种无法言说的，一种无法被自己分解消化的变了质的‘感情’。</p>
“如果……”顾佑辰想着措辞，然后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他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过了这个时间，很有可能慕宁会再次穿上自己的盔甲，无懈可击的站在所有人面前，温和却高傲的仰着脖子。</p>
听到顾佑辰的声音，慕宁像是稍稍平静了一下，就像是在等待着顾佑辰接下来的话一样。</p>
“如果知道你离开后黄东东的命运，那你还会那样决绝的离开他吗？当然，我说的是如果。”顾佑辰认真却有些紧张的开口。</p>
慕宁沉默着，几秒钟的时间，然后慢慢的发出声音，嗓子有些哑，听着不太真切，“只要他愿意，一辈子也好，两辈子也好，我会用我所有的余生去让他开心，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的去……遂他的愿，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p>
顾佑辰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痛，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像是还没有好，不得已的，他清清嗓子，然后艰难的开口，“起来吧，黄东东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慕宁哥。”</p>
顾佑辰这次没有阴阳怪气的叫慕宁慕老师，他的神情变得认真，严肃，他轻轻的喊了一声‘慕宁哥’，然后弯下腰去扶慕宁。</p>
等到两人站起身，顾佑辰才接着说，“这次还不进去吗？”</p>
慕宁很像跟着自己的潜意识，胆小且懦弱的后退，因为这扇门里，有太多两人的回忆，可是偏偏，顾佑辰在他的身后，他退无可退。</p>
“慕宁哥，这一步总要走下去的，为了案件，为了黄东东，你……”顾佑辰看着慕宁依然有些僵直的背，他觉得自己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可以了。</p>
果然，没两秒，慕宁就动作缓慢的拿出了钥匙，让顾佑辰吃惊的是，钥匙的圆形挂钩上面竟然坠有一个被精致小框框起来的证件照片，证件上是一个眉眼青涩且好看的少年，虽是证件照，可是他却笑着看向一边，并不是镜头的方向。</p>
顾佑辰记得这个人，是黄东东！</p>
顾佑辰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觉得，黄东东看的方向很有可能就是慕宁的方向，而且……那时候，很明显，黄东东已经开始对慕宁存有不一样的感情了，因为那个隐忍却又多情的眼神，像极了……洛笙。</p>
慕宁注意到了顾佑辰的眼神，开门的动作一滞，“这个是他进入华盛时需要的证件照，当时说什么也不好好的照，就是不看镜头……”说到这里，慕宁突然苦笑了一下，“气得摄影师差点直接退了我们钱赶我们出去……”</p>
“这证件照……能用吗？”顾佑辰像是没话说，但是有一种冲动，就是想知道更多。</p>
“不能啊，后来又照了。”慕宁笑了笑，眼角红红的，“第二次的时候，摄影师直接让我出了门，才照好的，不过……”</p>
“不过，你还是留了这张。”</p>
慕宁这次倒是没接话，只是将钥匙轻轻的送进了锁里，随着拧动的弧度，咔嚓一声，门开了。</p>
黄东东的家很干净，是那种很久没有人气的干净，冷冷清清的，就像黄东东的性格一样，安静的给人一种孤单的感觉。</p>
进了屋，顾佑辰就不再跟着慕宁，他四处查看，想要在这样的整洁里找出点什么和案件有关的东西，房间很大，足足有一百六十平，四个卧室，一个客厅，一厨两卫，顾佑辰一个一个转下来，直到听见一声巨响。</p>
顾佑辰当下一急，快速的向发出响动的地方跑去，他有些担心慕宁。</p>
映入眼帘的是屈膝跪在地上的慕宁，暗黑书架的上面一层竟是直接砸了下来，此时正压住了慕宁的脚裸，顾佑辰快速的上前，使足了力气，将书架整个挪开。</p>
那是一个阴郁的空间，深沉压抑的蓝色墙绘，上面是一株一株的蓝色植物，顾佑辰匆匆一眼，不认识。暗黑的床，暗黑的窗帘，暗黑的书架，“你没事吧？”顾佑辰扶着慕宁，想把他拉起来，可是慕宁那只脚根本就直不起来，像是伤了筋骨，慕宁额角的冷汗一直向下，可是他却是咬着牙忍者，视线盯着什么，顾佑辰顾不得那么多，快速的反身，打算背上慕宁直接下楼。</p>
“你…看……”慕宁的说话声里夹着痛到极致的抽气声。</p>
顾佑辰皱眉停下，然后看向慕宁视线所及的地方，那里是刚刚从书架最上层掉落下来的书籍，顾佑辰发现，很多书籍都是和医学相关的，其中还夹着几本老旧的立式黄历。</p>
“那些……都是我们一起看过的，也是将我们连在一起的东西……”慕宁还是颤着声音，“他一直有一个习惯，就是在黄历上面的日期上标注地点，我记得有一本上面标注的地点，很多都是我们去过的地方……你看啊，他可能真的伤到了，所以才将这些都收了起来……甚至不惜将书架最上面的一层翻转，就是不想看到这些和我相关的东西。”</p>
顾佑辰看了慕宁一眼，因为知道慕宁的性子，所以，他只能快速的拿起不远处的那几本黄历，可是，上面什么标注也没有。</p>
他和慕宁都知道的，日历上是不可能有东西的，如果有，警方不可能让这些日历还好好的留在这里的。</p>
“你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你现在必须去医院！”顾佑辰的语气很严肃，“我将这些带走，有什么等好了我们再来。”</p>
顾佑辰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找了个袋子，然后将几本黄历装了起来，他知道这样没什么意义，可是，他总觉得慕宁很想带走些什么。</p>
收拾完，顾佑辰一把拉过慕宁，然后背在自己的背上，快速的出门，下楼，然后直接打车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