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越抬着头，深深凝视着张忱翊，手中力道大得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p>
张忱翊愣了愣。</p>
“嗯，不会的。”张忱翊转了个身，把子桑越的手塞回了被子里，“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把你留下。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p>
子桑越似乎放下了心。</p>
“糖包。”</p>
张忱翊快步跑出了房间，也没有管走廊里的行李包袱。子桑越一个人在房间里，回想着刚才的话。</p>
为什么我会说出这句话？</p>
是害怕再次孤身一人吗？</p>
他沉默了下来。</p>
他觉得风华是缘，谁知命运弄人。</p>
因而，他觉得张忱翊是恩赐，是失而复得——他不想再拱手相让。</p>
把张忱翊让给命运。</p>
半晌无声，烛阴却不知不觉的冒了出来。龙须无力下垂，黄色的双眼浑浊不堪。它瞪着子桑越，就像暗处蛰伏的鬼怪。</p>
子桑越被突然出现的烛阴吓了一跳，慌忙想去拿剑，只可惜剑被张忱翊放到了桌子上，他也因伤，下不了床。</p>
烛阴凑近子桑越，嗅了嗅——它很喜欢子桑越血的味道，自然总是想钻空子，只可惜它现在没什么胆子，万一张忱翊怒了直接在生死簿里将它的名字抹去，它也就完蛋了。</p>
“烛阴？！”</p>
烛阴冷笑了一声。</p>
“你不好奇，为什么你的灵骨都断了，灵力却不减反增？”</p>
子桑越愣了一下。他伸出手，只感觉自己的灵力比从前更加充沛。</p>
他知道，灵力的自然增长，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p>
“张忱翊做了什么？”</p>
“结契。他把他的灵力全部给了你，自己也不再需要灵骨，直接使用我的力量。”</p>
“代价是什么？”</p>
“我不会告诉你的。”</p>
“你！”</p>
“不过如果你不想拖累他，也不是没有办法。”</p>
子桑越几乎是下一秒就做出了回答。</p>
“说。”</p>
“每天，给我一盅你的血。”</p>
子桑越刚想说好，张忱翊便推开了门。他见了烛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p>
“你出来做什么。”张忱翊放下手里的食盒：“你和子桑越说什么了。”</p>
“说了一些他应该知道的事而已。倒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一盅血，不比你每天……”</p>
“你他妈给我闭嘴。”张忱翊抽出剑，毫不留情指着烛阴：“你要是敢说，老子弄死你。”</p>
烛阴被张忱翊震慑住，不再说话。</p>
“看来我是真的不能离开子桑越，你这畜生总是想钻空子，今天开始老子就守着他，你别再打他主意。”</p>
烛阴忿忿，消失掉了。</p>
张忱翊收剑，深吸一口气，坐到了子桑越床边。</p>
“闷蛋，别听烛阴瞎说。”</p>
“你和它做了什么交换？”</p>
“没什么啦，都算不上交换。”</p>
“它让你每天做什么？”</p>
张忱翊想了想，装作头疼抱怨：“它让我每天去洛神谷给它采药，我想想就麻烦。”</p>
子桑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张忱翊。</p>
“别骗我。”</p>
“真的！它刚才不是找你要你的血吗？我跟你说，它有病，都快老死了得要药草好生养着，你的血对他来说是一条捷径，喝了比药草有用，所以它才出来。”</p>
子桑越没再说话，转过了头。</p>
“这龙老是想钻空子，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守着你，守到你下床为止。”</p>
子桑越笑了笑。</p>
“所以我应该和你一起去兰阳。”</p>
张忱翊连忙解释:</p>
“不是……”</p>
“是你说要一直守着我的。”</p>
张忱翊突然很想收回刚才那句话。</p>
“再说再说，来，吃饭吧。给，你要的糖包。”</p>
子桑越却动也没动。</p>
“喂我。”</p>
张忱翊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p>
“你虽然灵骨残了，手还可以动吧？你也太懒了。”</p>
子桑越淡定地放下书，张开了嘴。</p>
张忱翊无奈，吹了吹还热乎的糖包，生怕烫着子桑越，给他喂了一个。子桑越叼着糖包，像小孩子一样慢慢悠悠咀嚼。</p>
“还要。”</p>
张忱翊突然开始想，子桑越睡了一觉醒过来是不是换了个灵魂，还是打开了什么隐藏的开关。</p>
“懒死你算了，谁将来嫁给你谁还不得累死，还要伺候你吃饭，睡觉，洗澡……”</p>
“嗯？”</p>
“你睡了这么久，你的脸都是我给你洗的。每天晚上还要过来守着你看你蹬没蹬被子，我都快累死了，跟养儿子一样。”</p>
子桑越看着一脸认真在抱怨自己的张忱翊，心里突然涨涨的。</p>
原来我睡着的时候，你是这样对我的。</p>
张忱翊给他倒了杯水，自己拿了一个糖包自顾自吃了起来，边吃边说：“我跟你说，你遇见我是你的福气，哪儿有人愿意这么伺候……！”</p>
张忱翊的糖包只吃了一半，那个鼓鼓的小鸡还被他叼着，子桑越却伸出手，轻轻把他拽到了跟前，然后张开嘴，咬住了那只小鸡尾巴。</p>
张忱翊睁大了眼睛，感觉到子桑越越来越近的呼吸，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子桑越闭着眼，一点一点凑近了张忱翊，张忱翊的手都开始颤抖，条件反射想去推开子桑越，结果一过脑子，他也不打算推开了。</p>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小鸡的尾巴被子桑越一点一点吃掉。</p>
闷蛋这是要干嘛？</p>
是我疯了？出现幻觉了？</p>
不，不是我，是他疯了！</p>
他，他难道知道我亲了他！？不是，不是，我不是主动亲的！我是控制不住！不……</p>
张忱翊闷哼了一声，好像是在询问子桑越能不能松开他。子桑越也停了下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顿了顿，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心里很乱，心也无法控制地怦怦乱跳。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便准备从这温度之中脱身，可正准备离开时，张忱翊却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p>
子桑越对上了张忱翊的眼神:</p>
漆黑的眼里水汪汪的，清澈的眸子里只有他。</p>
子桑越刚刚找回的理智再次溜得无影无踪，他抓住张忱翊的手，微微前倾，吻了上去。他感觉的到，当他碰到张忱翊双唇的瞬间，张忱翊分明震颤了一下。</p>
张忱翊没反应过来，也并不知道自己会下意识的抓住子桑越。子桑越不再说话，搂着张忱翊的腰温柔地吻着。子桑越很笨拙，此刻脑海里想的都是怎样才能不让自己的动作如此僵硬，也顾不上张忱翊愿不愿意。他本以为张忱翊会挣扎，谁知张忱翊却并未拒绝他，任他攥着自己的手。子桑越的温度一点一点在唇上蔓延开，张忱翊闭着眼，一片漆黑之中好像开出了花来。</p>
张忱翊不想推开，也早忘了推开。</p>
我，应该配合吗？</p>
他亲了我！亲了我好久！</p>
他……他也喜欢我？！</p>
当张忱翊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双手已经不知不觉搂住了子桑越的脖子。</p>
这个吻太温柔了，温柔到张忱翊根本不想结束。门虚掩着，而居安阁里根本没有人。一只飞鸟落在走廊栏杆上，它拍了拍翅膀上安静的阳光，而后离开。清风吹过，廊上的包袱和千诚琴似乎已经被遗忘了。</p>
子桑越欲想离开，张忱翊却下意识的拽住了子桑越。</p>
“别……”</p>
子桑越愣了一下，张忱翊反应过来，忙摆了摆手：</p>
“不是，我……我是想说……我……”</p>
子桑越笑了笑，凑近张忱翊，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留下了一个吻。张忱翊的脸已经红透了，手也在微微的颤抖，“我……”</p>
“让我跟你在一起，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