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刚下了马,脸上带了点不耐,这种闷热的天气下赶路本来心情就不好,贾琰还拖拖拉拉的,他将马鞭扔到马车沿板上,骑马时间长了,他的腿也有些僵,于是一边压腿一边道,“不行,走水路要多绕一圈,你这么磨蹭下去,我们打道回府得了。”何其刚语气烦躁,但出口的话竟然还算温和。
按何其刚原来的性子,他真不会这么跟他说话,但是人的转变是很奇妙的,他之前看贾琰不顺眼,无非是两人家世相像职位相同,多有对比,府尹陆水正明显比较偏心贾琰,他这才没事就刺两句。
何其刚阴鸷狠毒不假,但同时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会因为那点小恩怨就如何,否则他也不会升到这个位置,他跟贾琰的严重对立,还是因为程家的事,加上昌远侯那时候的口风,审时度势之后这才出手给了贾琰一个教训,但是现在,他们俩都为侯爷做事,又站到了同一个立场。
而且贾琰在牢里跟他说的那些话,居然是对的,他果然接手了银矿,而他也升任为祟安府的道员。这是侯爷的制衡之法,上了这条船,就难再下来,因此他现在看贾琰,又有点微妙的同惜之感,都是别人的马前卒罢了。
贾琰也很烦,虽然预料到侯爷会派何其刚来,但总有这么个人在眼前晃也相当影响心情,他将马鞭扔回他身上,“何大人要是着急,我们不妨先分开,我又没有任命期限,时间多的很,再者你要先到祟安府,我则直接去平安州,咱们没必要一道。”
何其刚接住马鞭,脸色瞬间沉下来,他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抬手挥起马鞭朝着贾琰这辆车的车夫而去,车夫慌得立刻握紧了缰绳就要赶马。
可是鞭子却没有落到车夫身上。
“何大人,”一直没说话的崔骁徒手拦住了马鞭,他挑了挑剑眉,一挥就将其甩了回去,闲闲地笑道,“当着我的面动手,这样不好吧。”
何其刚眯起眼,盯着崔骁看,半晌才冷笑了两声,“崔骁,你当你跟他是游山玩水来的?误了事,你们别连累我跟你们一起死。”语气中带了一股别有深意的威胁。
崔骁就跟没听出来似的,满不在乎地“啧”了一声,“何大人,别把死老挂嘴边,我差点要被何大人吓死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夸张的拍了拍胸口。
贾琰见崔骁没反对他,心下松了口气,崔骁这个人,不知道是原本跟何其刚有过节,还是单纯看不惯何其刚这个人,反正一路上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崔骁虽无官职在身,但两人相处中,竟是何其刚对崔骁多有忍耐,贾琰猜测,崔骁应该是能直接去信给京城的。
“何大人,”贾琰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跟何其刚有什么冲突,他降了语调,尽量声音平和的跟他道,“这么大的事,必然需要很多人,单我自己去了,”贾琰晃了下右手,“难道靠我这只废手去干活吗?何大人不如先去,都准备好了,我跟崔大哥大概也就到了,误不了什么事。”
“其它的事自有安排,用不着你操心,”何其刚还是不同意,瞥了一眼他曲着的手指,眼睛闪了下,却是将鞭子收了起来,看了眼旁边的马车,他不耐道,“不就是带了家眷吗?事怎么这么多?”
贾琰回声,“你儿子前几天上吐下泻的,也没少耽搁功夫,说这些没意思,要不何大人你先请,要不咱们一起走水路,要不咱们就都在这等着,反正我现在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