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最后一份抚恤后，天已经大黑了。</p>

苏路骑在马上，也不催马，任由马匹缓缓向前走。</p>

道路两旁的店铺大半都闭着门，周围的街道一片黑漆漆的，只有前后的卫军举着的火把照亮方寸之地。</p>

“面片儿汤，卤煮。”</p>

前面响起有气无力的呼喊声。</p>

一个打着灯笼的小摊出现在道旁，摊主是位满脸皱纹的中年男子，有气无力的叫卖着。</p>

走在前面的卫军瞬间把目光汇聚到了土墩儿跟泥巴身上，大家累了一天，到现在还没弄一口吃食呢。</p>

苏路翻身下马：“下马，都吃一口吧。”</p>

苏路吩咐着说了。</p>

泥巴腿脚麻利，把缰绳扔给一个卫军，飞快的搬了凳子，擦干净让苏路坐下。</p>

摊主过来招呼苏路：“客人要吃点什么？我这里有卤煮、面片儿汤、馄饨、面条。”</p>

苏路在黑黑的小方桌前坐定，看了一眼摊子上冒着热气的锅:</p>

“来碗卤煮吧，再来个饼子，他们吃什么，自己要。”</p>

摊主眉开眼笑，拿束腰的围裙擦着手，吆喝了起来：</p>

“卤煮一碗，大饼一个，几位军爷，你们吃点什么，那位将军说了，让你们自己点。”</p>

原本冷清的摊位上热闹起来了，各种吃食被摊主端了出来。</p>

端碗送饭的是摊主的女儿，泛黄的头发用头巾裹着，手指粗黑，把盛满卤煮的碗放到了苏路面前的小方桌上。</p>

“客人，请吃。”</p>

苏路拿起饼子啃了一口，问着店主说了：</p>

“老哥，我这一路走来，怎么就只看到你这一处摊子啊，怎么大家现在都不用出摊讨生活的吗？”</p>

正在洗碗的摊主脸上流出苦闷的表情：“嗨，现在时候不好，客人，图勒人大兵到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但凡家里有口吃食的，谁愿意出来赚钱啊。”</p>

张鲁在旁边吃着卤煮，一脸陶醉：“这东西真好吃啊，侯爷，你怎么知道这小摊的东西这么好吃的。”</p>

旁边的土墩儿一脸嫌弃：“张都督，咱们这一路走来，连个开门的饭馆都没有，好不好吃的，也只能在这吃了。”</p>

苏路问着摊主：“大家都不出摊了，你家怎么就出摊了，不怕图勒大军攻城，丢了性命啊？”</p>

摊主嘿嘿一笑，自嘲的说着：“怕啥，我这人命贱，死了就是死了。”</p>

旁边的泥巴喝着面片儿，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p>

“老叔，你别怕，我们侯爷来了，已经把图勒人打走了，再过些日子，我们就打到北郑去，索子堡，然后夺了拱迁关，你们就能安居乐业了。”</p>

中年摊主明显有些不信：“你个小兵娃子就扯吧，图勒人要是这么好打，咱们行营能打成这样，从拱迁关一路败到这儿，马牙山口都丢了，咱们北阳也不定能撑到什么时候。”</p>

苏路吃完了卤煮跟大饼，吩咐着说了：“泥巴，给钱，咱们走吧。”</p>

苏路翻身上马，看着泥巴给了钱，一众卫军纷纷翻身上马，对高兴的眯着眼数钱的摊主说了两句：</p>

“老叔，好好干你的小吃摊子，俺们保证你会没事儿的。”</p>

“咱们侯爷可是常胜将军，行营那几个操蛋能跟侯爷比。”</p>

“好好摆摊，老哥，咱们下回还来吃。”</p>

苏路一行人走了，摊主看着一行人的背影，迟疑的说着：“那个骑大马的，是个、侯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