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北若卿的腿上,已是鲜血淋漓,手心里紧紧地攥着碎片,皮肉翻飞,分不清是血色还是肉色。
她死死地咬着牙,勉强维持住最后的意识。
若是此时失去意识,后果不堪设想。
而与她一样中药的穆友,眼底通红,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缓缓朝着北若卿靠近。
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急忙后退几步,蜷缩在角落里,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抱住。
“不能……不能……”
“北若卿,若我伤害你,你便……杀了我。”
穆友的话,北若卿听的模模糊糊,可根本容不得她细想,脑子里便像是被搅乱的一滩泥水一般,沉甸甸的。
屋内,两人皆已经到痛不欲生的地步,药效一阵强过一阵,北若卿感觉自己的手仿佛已经不听使唤了般,无力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裳。
不行,她决不能被药效控制。
思及此,北若卿猛地抬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碎片便朝着自己大腿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屋外的光线忽的投了进来,刺的人眼前一疼。
北若卿下意识的抬手去遮,耳旁似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北若卿!”
北若卿缓缓放下手,逆着光,只见一道修长如玉的身影冲了进来,那身影略有些狼狈,似乎是慌张过头了。
北若卿脑子里,再度浮现出玉紫赦的那张脸,她无奈的扯起嘴角,毫不犹豫的将碎片刺入腿上。
又是幻觉……
玉紫赦眼睁睁的看着北若卿将碎片刺入腿上,顿时眦目欲裂,一声低吼冲了进去,一掌劈掉北若卿手上的碎片,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扭头怒道:“传太医!”
尘风尚未进门,便被一声吼,他心下猛地一沉,急忙掉头去抓太医。
这么多年了,他还头一次见到主子这么失态。
上一次,还是先皇后娘娘出事。
看来,北小姐出事了。
北若卿醒来的时候,耳边一片翁鸣声,浑身乏力,难受极了。脑子里像是被人灌了铅,沉甸甸的。
她睁开眼,便看见床边坐着一人,眼眶通红,一缕青丝垂落在脸侧,面色苍白的吓人。
见她醒了,玉紫赦紧锁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声音沙哑道:“没事了。”
也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字,北若卿只觉得眼眶一热,心底的情绪似乎被打开了阀门似的,疯了般涌了出来。
她瘪瘪嘴,正要起身,却发现腿上一阵刺痛传来,登时疼的她倒抽了口气,险些原地去世,“疼……”
“现在知道疼了?”玉紫赦深吸一口气,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扭头道:“太医呢?”
要说这太医,今日也是倒霉。昨日熬了个通宵值班,今天正要府,却不料走到半路,就被尘风一把拎了过来。一路上连口气儿都没喘的,差点没累死他那把老骨头。
尘风杵在门外,闻言立马答道:“启禀王爷,太医在大厅里候着。”
“让他再开一副不疼的药!”
七王爷本就略通医术,这种问题,心中该是有点数才对,毕竟药只是治疗,那腿上都被当成泥巴桩子一道口子又一道口子的,能不疼么?不疼的药?除非把北小姐给毒傻了,不知道什么是疼。
可主子要求,尘风不得不照办。于是只能应道:“是,属下这就去传太医。”
尘风脚下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北若卿弱弱的传话声:“太医就不必了,我想吃南记的酱牛肉。”
尘风:“……”
“是,属下开完药就去买。”
屋内,气压有些不正常。
北若卿讪讪的看着坐在一旁生闷气的玉紫赦,心里头跟打鼓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
两人相对无言,发生这种事情,玉紫赦生气也是应该的。北若卿倒是没有劫后余生的既视感,反倒是有种得罪了小媳妇要哄媳妇的感觉。
只是,北若卿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哄。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揪着他的袖子,低声道:“你,你冷吗?”
冷?外面艳阳高照,夏日炎炎,从何冷起?
不过,北若卿是真的冷。试想你身边坐着一台冷气机,无时无刻不散发冷气,你能不冷?
玉紫赦幽幽的瞥她一眼,一把将她的手拎开,冷声道:“别套近乎。”
“我……”撒娇都没用了?北若卿倒吸了口冷气,弱弱的看着七王爷,故意哼唧:“玉紫赦,我疼。”
当时刺的时候图一时的刺激,现在可好,北若卿有种自己的腿跟马蜂窝差不多的既视感。单看那包的厚厚一层的腿,便能看出,当时她用了多少狠劲儿。
毕竟还是心疼,一听北若卿说疼,玉紫赦这才皱起眉头看向她,起身便去掀她的裤子查看伤势。
瞬间,北若卿连忙缩腿,老脸羞的通红,“你干什么?”
她腿刚动,就被玉紫赦一把抓住,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伤口都是我包扎的,该看的,不该看的,早看过了,你紧张什么?”
什,什么?
北若卿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你,你……”
她的伤口都他么是腿根子上啊!这么说,她不是都被看的差不多了?
“除了我,还有旁人敢碰你?”
玉紫赦这话说的蛮不讲理,却又理直气壮。
整个七王府,丫鬟婢女一个没有,除了他,的确没人敢碰北若卿。
见北若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玉紫赦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底的阴郁逐渐化开。他缓缓将北若卿拥入怀中,下巴垫在她的头顶,长叹一口气,似是将心底的担忧尽数吐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