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洞房,其实?就是谢尚书?的病榻前。谢尚书?已重病昏迷多日未醒,今晚这场冲喜婚礼也没能使奇迹发生,新?婚夜里,我这冲喜新?娘,就似房中?其他谢家侍女,照顾病重的谢尚书?而?已。
再次见到谢公子,是在翌日清晨。那时我已换下新?娘衣裙,身?上是嫁为人妻的少妇装扮。昏迷的谢尚书?不能自主?进食,每一口汤药都?是需要人来喂的,从前这事是谢家侍女来做,如今自是落到了我这谢夫人身?上。
正一勺一勺地,慢慢将药汤喂入谢尚书?口中?时,我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而?后?听谢家侍女禀报道:“夫人,公子来了。”
父亲病重,谢公子自然得侍奉榻前。我就请谢公子进来。谢公子入室后?,先向榻上的谢尚书?行?礼,而?后?又向我问安。我一时还不大习惯谢公子对我的敬称,就含糊地应了一声,而?后?道:“尚书?……老?爷他,用了有小半碗药……”
我道:“喂了许久了,才进了小半碗,汤药都?要凉了。”
谢公子双手伸前,请我将药碗给他,而?后?代替我坐在榻边,慢慢地喂他父亲续命的药汁。
我在旁看着,感觉谢公子比我喂的要好多了。
我在喂药时,尽管动作?已极尽小心,还是会有一点药汁,不小心从谢尚书?唇边溢出来,要喂一勺就擦拭一回。
但谢公子喂药,就不会这般,他将谢尚书?倚着的软枕稍按了按,喂药的手势也与我略有不同,几勺药喂下来,竟是没有一点流溢的。
我站在榻边,无声看着谢公子熟稔的喂药动作?,想这位谢公子确实?是位孝子。不仅是对他父亲孝顺,对他祖母也是,若非如此,昨日极力反对冲喜之事的他,又怎会最终妥协。
谢家公子,单名一个“沉”字。我尚在沈皇后?身?边时,就听过他的名字,或是说,京中?无人不知他的姓名的。
谢沉出身?名门谢氏,自幼有神童美誉,在少年时接连考中?解元、会元后?,今年年纪十八的他,又在春日殿试中?,被皇帝钦点为第一,成为翰林院修撰。
按照朝堂陈例,在翰林院待上一年半载后?,谢沉就会正式进入朝堂,入六部九卿,参理实?事。但因为谢尚书?病重,谢沉已有月余告假在家。如若谢尚书?真不幸病逝,谢沉需要守孝,入朝时间会往后?推上数年。
我看向榻上的谢尚书?,见他形容消瘦,已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似只剩一口气吊着,没有丝毫可能会睁眼醒来的可能,想我与他的这场冲喜,像是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昨夜所谓洞房时,我人守在房内病榻前,而?谢老?夫人就守在门外。
在一茬茬的名医都?道回天乏术后?,谢老?夫人将儿子病愈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场冲喜之事上。谢老?夫人希望能够见到奇迹,希望儿子能在冲喜之夜睁眼醒过来,真有病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