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在暮色中身形不动,我望着他淡声道?:“既是行正坐直、心无杂念,又何惧瓜田李下?。”
谢沉依然停在马前,身形如冰冻结,寒凝在愈发?冷黯的暮影中。我凝望他许久,终是说道?:“上来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原已对他说过,我与他,此生再无话可说。寒沉的天色中,谢沉抬眸看?向我,终是在最后一抹夕照的拂照下?,登上了马车。
冬日天黑得很快,夕阳一落,似乎倏忽间就是暗野茫茫。马夫扬起马鞭,车轮辘辘滚动,车外骑马的绿璃,因尽兴地玩了一日,在茫茫暮野中轻轻地哼着支歌。歌声中,车厢内因车窗帘闭垂,暗得如已入夜,我将一侧的琉璃壁灯取下?点燃,小小的黄黄的一团光,似是可捧在手心里。
然那只是幻觉,若真捧在手中,掌心便会被烫得血肉模糊,那温暖将会成为炙伤人的灼热,人会因痛失手跌灯,灯会摔碎熄灭,失却最初的温暖与光明。
因似已看?到?我与云峥再往下?走下?去的将来,因不愿再重蹈覆辙,我选择停在此时,及时放手。我将燃亮的灯烛放回琉璃壁灯罩内,我对谢沉说:“往后,我不会再出去乱喝酒了,酒喝多了,伤身,也没甚意思。”
曾经在我被他人放弃时,我始终难以?释怀,然而在我今日决定?放弃云峥时,那些滞堵在我心间许多时日、常是刺痛我使我辗转难眠的纠结心绪,忽然似是一同?被放下?了。
当我放弃云峥时,我好像才真正接受了我被他人放弃的事实,才真正地放下?了此事。
说是再也无话可说时,心中其?实还藏着许多许多的话,而今日此时,在同?谢沉说了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后,我的心,才似是真正的空了。
谢沉没有说话,像是对我无话可说,灯光下?,面色有些过分雪白。他修长的手搭在膝上,朱红朝服映衬下?,愈显得指节秀长、肤色苍冷。
我忽然发?觉谢沉似比从前清瘦了些,我忽然意识到?其?实我已许久许久没有认真看?过谢沉,因我对他的目光常是回避。
当我感觉谢府是口令人窒息的古井时,谢沉亦在井中,我还能常出去透透气,他并不能,谢家祠堂密如林海的祖先牌位,从他生来就如山影笼罩在他身上。
“往后,你不必再担心风言风语了”,我语气轻松道?,“我对出去找人喝酒没兴趣了,我会找点新的有趣之?事做,画画,刺绣,或者学做药膳……太子殿下?可能会回京,他从小就身体不好,若他真的会回来,我要帮他好好调养身体……”
“往后,你专心做你的侍郎就是了,不必再担心其?他了,再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另外分心操心的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地为国?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