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顾氏家庙内聚集族人，由族中长辈主持行了顾持明三七祭礼后，还按族中规矩，在家庙后堂设素宴。

谢泽妘坐在女席，因她身上担着秦国夫人诰命，被几位女眷簇拥着要往上首坐。

谢泽妘以家礼为由坐在了顾老夫人下首，与同辈妯娌一道。

昨日不知燕昶是如何审得顾家祖孙，顾老夫人与顾洛云见了谢泽妘皆是一副敬而远之甚至战战兢兢的模样。

听闻昨日孙大夫被叫了去问诊，谢泽妘特意关注了顾老夫人的面色，敏锐察觉那苍老的面容十分憔悴僵硬，而宴上夹菜时，顾老夫人的手微微颤抖。

怕不是轻微中风了。

宴至终时，有顾氏旁支的一位夫人开口：“以往我随夫君在外头任上，不曾与秦国夫人见过面，今儿才得见，却是被夫人的风采比得自惭形秽！”

谢泽妘侧头看向那位夫人，容貌清丽、衣着端庄、笑靥盈盈，瞧着是个伶俐人。

她经身旁一位年长些的族婶提醒，才知这位夫人娘家姓方，夫君乃是南方一小城知县，算下来是顾持明的堂兄。

两家是同一个曾祖，到这一代关系已经远了。

顾家往上数三代便只是寻常百姓，宗族里能有个出头的不容易，这位堂嫂进京探亲，今日来家庙也是有意拉拉交情。

谢泽妘端着茶，面上挂笑：“堂嫂谬赞。”

方氏见谢泽妘姿态谦和，心底乐意，更有意巴结。

毕竟秦国夫人乃皇帝特赐一品诰命，她听传言这位堂妯娌得长公主青睐，而长公主驸马文恩侯在吏部任职，对自家夫君年底的考评说得上话。

方氏又在桌上抛出几句恭维话，下首坐着的顾洛云忽然冷哼一声，看向方氏的眼神带着轻鄙。

而目光转向谢泽妘时，瑟缩之后，便是嫉妒与恨意。

自昨日之事，谢泽妘与顾家祖孙算是撕破了脸，顶着愈发强烈的视线，谢泽妘眼风都不带扫过去。

她只端着主母的架子，不冷不淡放下斥依旧不长脑子的顾洛云：“再不知礼数，不若就在家庙为你父亲守孝，三年后再回府。”

在座的都多多少少听说过顾洛云名声，她曾被皇帝打了板子，还借太监之口斥责其无德，已经连累族里其他女孩。

家中有女儿的听谢泽妘如此不留情面地教训顾洛云，不觉不妥，反倒快慰。

顾洛云听了这句话，看向谢泽妘的神情却愈发阴狠。

谢泽妘恍然不觉。

又听方氏不阴不阳道：“女孩儿的教养最是要紧，德容言功，那是必要具备的，否则一个不慎，祸及宗族姐妹，那可真是叫人不耻……”

方氏顿了顿又看着谢泽妘：“听闻夫人您贤淑慧德，曾被陛下夸赞，此等品德，才是咱们女子的典范……”

“嗤！”

顾洛云闻言又忍不住嘲讽出声。

方氏皱起眉头，不愉地看向顾洛云：“堂侄女这是作甚？长辈说着话，如何容得你这般不知规矩？”

顾洛云讥讽：“暗送秋波的规矩吗？”

这一句两意，方氏以为顾洛云是在暗讽自己明里暗里巴结谢泽妘。

而谢泽妘却知，顾洛云是在说燕昶频频会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