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笙出面协调的事,是瞒着家里人的,可如今信息通达,苏家人都已知道了。
听到谢玄回返,还没等他们缓过一口气来,就得到了苏笙笙要生的信。苏家一通忙乱,简直比外边的战况还嘈杂。“这可如何是好?笙儿才不到八个月啊!”明明生育了两个孩子的李氏,却直接软脚了。蕉氏拉都拉不起来,只能自己上手。钟氏指挥小丫头们烧水,兵荒马乱的,也没预料到会这么快生,就没定稳婆。此刻也怕人多手杂的,干脆都自己上手。苏老夫人一直陪着刚被人送回的苏笙笙,不断安抚她,“别怕,连那么大的风浪都平安过来了,定然能撑过这关的。”青柠因为有孕在身,不宜进产房,便在堂屋等着。柠语一会给苏笙笙递温水,一会递点心,谨遵几个夫人的教诲,让苏笙笙在能吃的时候多吃,这样才有力气。这么关键的时刻,男主人却不在。但苏家人都能体谅他。连皇都的大局都抛下了,可见对苏笙笙的爱护之心。这个时候就赶到了南疆,必然是在得知君瑶出手的那一刻,就放心不下的折返了。只是众人心情无不沉重。只因苏笙笙的月份太小了……这般大的孩子,难保住啊……而从前头一直救援的白娉听到苏笙笙要生的消息,立刻也往回赶。犹豫之下,还是通知了白朔。实在是她也没有万全把握。两兄妹赶到,白朔隔着帘子诊了脉。倒没说什么保大保小的话,可紧簇不放的眉棱,让一众心跟着提紧。“羊水已经破了,阵痛频率不多,必须催产。若是胎盘早剥,还怕会引起大出血……”苏笙笙保胎期间,就跟他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只不过有些是中医无法做到的。比如出血,必须输血。而这个血型配型,也需要功夫。苏笙笙听到这就明白了,“如果我都不敢用,怎能给别的产妇用?白公子只管放手一搏。”胎盘如同熟透的瓜蒂,如果没有成熟,就会损伤自身,只有熟透才自然剥离。可这里没有那些东西,只能凭技术和经验。外头急得团团转的李氏,根本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可也吓得不轻。可是这次她竟没落下泪出来,因为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她必须得挺住。苏家人如今也不再如以前那般男女大防,自然是大夫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白朔让白娉准备血型配对,抽取血液。这个时候,很多事情都顾不上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倒是苏笙笙,一哼不哼的,让人更是担心。青染似乎都在为她揪着心,“小姐,你要是想喊,就喊出来吧。”苏笙笙有些发笑,“那些都是错误的方式,这时候必须蓄力,力气都用在喊上,哪有力气生孩子。”而此时实验室生产出的氧气,已经送了过来,苏笙笙吸上氧,才觉得有了点力气。她扫过一众围聚,恨不得以身代劳的家人,无奈摇头。“好了,别都看耍猴了,赶紧都歇着去吧。催产药没服,短时间内不会有动静的。” 听她比她们还懂,三房的三位夫人面面相觑。倒是祖母还算稳当,“笙丫头说得对,你们只管去歇着,咱们轮班。我先来。”可是这时候,谁能静得下心等着呢?姑爷去追击北戎皇帝了,南诏国见势不妙,破城而出,宁国公也带兵追了上去。天堑关虽然比云州要消停一些,可也有混入的多国匪盗烧杀抢掠。纵然有大将守城,但没经过动乱的苏家人,也不免惊心。还有那皇都,杳无音讯,不知是何种情况。如今城内谣言四起,连谢玄带兵造反逼宫的话都传了出来,可见乱得不行。但看苏笙笙小脸冒着冷汗,还要顾及安抚众人,让他们也不得不暂且先退下去。如此人走了一半,苏笙笙才喘了口气。回目见青染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就是一口气下不来。“青染,你不是说想成为女将军么?你别守着我了,我相信以你的功力,想要做南陵第一个女将军,根本不在话下。”青染面目全僵,“我我……”苏笙笙微微撑起身,“我知道,你是担心你的身世,可当时情况混乱,政令不通。但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柠语也看去,“是呀,当年很难说出谁对谁错。可若小姐没打破这个谣言,就真的成事实了……”说到这,她又无法说下去了。是想到苏笙笙一人孤身犯险,就为凝聚人心,不让叛国的君家跟南诏国有机可乘。可如今却生死难料……但青染在苏笙笙的鼓励下,目光已经逐渐坚定起来,“可是小姐你……”苏笙笙勉强笑笑,“我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可这口气也撒不出去,还不如你帮我收拾几个战犯,让我解解气。”苏笙笙的话就是这样,轻易地就能给人注入力量。青染虽然迟疑,但也知道她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依苏笙笙所言,去杀个痛快。“小姐保重,我去了。”青染抱剑而立。苏笙笙点点头,“说不定以后女子也能当女将军了。”青染缓缓一笑,但立刻肃容。她再次郑重一拜后,才缓缓退去。苏笙笙让她离开是有原因的。她希望女子首先能活出自我,而不是需要依托什么。不必得到任何人的准许,才敢做自己想做的。一半的麒麟军已经将云州包围,逐步缩小合围圈。除了见势不妙撤退的南诏国兵,还有太多上榜的通缉犯,在城中肆意劫掠。但她相信,这一回绝不会让他们得逞。南陵从北到南的边境,战火连天。而皇都内,也在围点打援。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此刻带兵围击增援大将的,根本不是谢玄。宗政锐进却如瓮中之鳖,想挪窝,也挪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北戎挑起虞昌的野心,向北境咬来。即便他想与谢玄和解,先抗击外敌,却也没了机会。宁国公之子,早就从牢中失去踪影。连他那个憨批的弟弟,也没了人影。宗政锐进只能无力地陷进皇座,任由南陵风雨飘摇,却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