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这事么。”白五狗一阵尴尬,心道这婆娘怎么偏偏要在人前头说这种事,但也幸好,是这几个货色面前,不算太丢人。
“就这事?明儿吃啥?”陈娟斜眼看着白五狗,“咱屋那地还能不能要,你一天不种地不寻个活儿,叫我娘俩跟着你喝西北风呢?”
白五狗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忽然有些憋屈。
跟陈娟结婚之前,白五狗就已经是白家村的村霸了,也就是皇上。
跟陈娟结婚之后,地位没变,但总有些微妙的变化。
白五狗不知道‘微妙’是什么意思,但是白五狗也是个人,就算知识再匮乏,无知和有知的区别再大,感受也是相仿的。
“是这,你去把地卖了。”白五狗想了半天,最后给出这么一个回答,“把地卖给村口,那几户不是都抢着要么?”
“卖了以后呢?”陈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白五狗,“以后再没钱咋弄?”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管以后干啥呢,先卖了!卖啥都不能委屈媳妇么!”白五狗霸气凛然道,同时为自己想到了一句有哲理的话而感到自豪,虽然这话是在村头听小娃娃说起的。
陈娟无言地看了白五狗好一会,最后笑道,“行,听你的。”
转身要走,忽然回头,那腰身这么一拧巴,看得土堆下那一排排小青年们又是一阵口干舌燥。
“还咋?”白五狗不解地看着她。
“你不一起?”陈娟疑惑道,“我一个人,还是个外姓人,你白家村的老流氓欺负我咋办?”
“谁敢?”白五狗差点笑出声来,环视了一眼土堆下的小青年们。
小青年们会意,一个个装模作样地站起来,横七竖八地站着。
“哎呀,不是说这个,你讨厌的很。”陈娟见他会错了意,脸一红,骂道,“我是说,我又不懂做生意,这地咋卖啊?叫人坑了咋办么?你跟我一起来呗。”
白五狗抱着膀子笑道,“我以为啥呢,就这事啊,我也不懂。”
陈娟苦恼道,“那咋弄?咱去寻个有文化的看看?”
“不用。”白五狗眯着眼,俨然已经生出一阵真正的王霸之气,沉声道,“我印象里一亩地能卖三十贯钱?”
“对对对!”那几名小青年见白五狗眼神征询,连忙一齐向白五狗点头。
还有青年说,“五狗哥,三十贯少了,我记得五十贯呢。”
“嗯。”白五狗随意地点了点头,对陈娟说,“那你就按一亩三百贯卖吧。”
陈娟一愣,随即会意,笑了笑,“人家不同意咋办?”
“白五狗同意就行。”白五狗不怒自威,狰狞地笑了笑,“去吧,咱村还没人不认得你。”
陈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笑道,“最后一个事情。”
“说。”白五狗眼见一切事务都在自己手中被治理得井井有条,此刻心中已经十分惬意。
“那钱到了,我要买胭脂跟新衣裳。”陈娟的语气也不像是在商量,只是如此道。
“买买买。”白五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种小事情就不要汇报了,赶紧去。”
陈娟欢天喜地,哼着调调走了。
“真爱买衣裳。”见陈娟走远了,白五狗才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哎,半个炕都能摆满她的衣裳,真是个败家子。”
青年们不敢接话,看来这就是成婚的烦恼吧。
“算她卖两亩,六百贯钱,进城转一圈,能剩一半不错了。”白五狗小声嘀咕了一会,忽然目光落在远方。
“走。”白五狗拍了拍身上的土,起身道。
“五狗哥,去哪?”几名小青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去跟那生脸打个招呼。”白五狗背着手悠悠走着,玩味道,“一看就是个城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