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店之后便是算账之时。

林玲愁眉苦脸，低声下气，就差没抱大腿，请求赵芸芸原谅自己。

这和沈鸢没关系。

就是好好的饭局被搅黄了，且人家根本不相信林玲能有什么应对措施。

确切的说是把鸡蛋分散开。

如果林玲能解决姚文文的噩梦循环，那感情好。

如果他不能，那总得有个最后手段。

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那儿，就如同把命交给别人一样。

其中滋味一言难尽。

听到赵芸芸说的关于他们自己的意见，林玲只能随他们而去，他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想到那两个抛弃族人，摒弃仇恨，也要延续下去的最后继承人。

强烈的既视感出现在林玲眼前。

云阳何尝不是这样的人，他与魔族不共戴天，可为了299师，为了国家，能够摒弃仇恨，坚决执行上级命令。

而付出的代价，便是那一万三千七百八十四座还没立起来的墓碑。

可他还活着。

他那帮过命交情的弟兄，把自己的命交给他。

而他却无法带着他们回家。

云阳是多么希望自己也进去，成为第一万三千七百八十五位孤魂野鬼。

没有进坟墓的人，活着的人痛苦一辈子。

就算平日里嘴上不怎么说，可心里总惦记着那些弟兄在下面，冷不冷、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钱花。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

今日有说有笑，明日只能见到冰冷的尸体，甚至连尸体都见不到。

最后麻木不仁。

林玲感慨颇深：“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要怪就怪这个时代。”

“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赵芸芸在一旁补充道，“我并不认为军人不以马革裹尸为荣。”

“从古至今么？”林玲微笑着问道。

“是的。”

赵日天不可否置，“战争总要牺牲，总要流血，合家欢的结局不会出现在战争当中。我相信共和国战死沙场的那些英雄们都是自愿，而非被迫。”

然后，她迈向前一步，背对林玲，轻声道：“因为我（他）们爱死了这个国家，和古代不一样……那个时候讲究家国天下，先家后国……而现在讲究国家天下，没有国，那就没有家。”

林玲没有接话，话锋一转提问道：“那现在这个时代，大义能够洗白一切么？”

赵芸芸似乎已经习惯了林玲这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或者说是聊天终结者、聊天鬼才。

稍稍犹豫一会儿，转过身正色道：“不知道，但是在我眼里洗不白。”

“在我眼里不论做任何事情，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抵消。”赵日天看林玲等待自己的解释，继续说道，“背叛就是背叛，叛国就是叛国，任何理由都苍白无力，哪怕是为了所谓‘民族大义’去刺探情报，我都不会原谅。”

林玲觉得她指的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共和国劣势的时候站在魔族那儿，共和国优势的时候跳出来以民族大义的名分摘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