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回应张林心中猜想,外面本就极大的雨水中陡然闪过一声霹雳,将整个春山府城都照的通明。
这声闷雷之音将整个大地都震颤的晃动了几分,城中几处本就濒临倒塌的房屋轰然倒下。
“快救人!”
“快!”
城中顿时传来声声呼喊,伴随着脚步踩着水洼的声音溅起,几十名百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前方倒塌的房屋。
张林走到窗前,看向天边京城的方向。
此时天地云气流速极快,灵气于此刻驳杂无比,山野中的精怪不断地被惊醒随之慌乱四处奔逃。
“呼……”
林独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后看着窗前站着的那道熟悉背影:“先……先生?”
他此刻有些不太确定。
适才他在那药拓的威势下,心神恍惚间已然失去了意识,倒是不知后面具体发生了何事。
张林转身看向林独,朝其颔首轻笑道:“醒了。”
林独闻言连忙准备下床,倏地眼前闪过一道微光,脑袋的眩晕之感再度显现,身形都险些未曾站稳。
张林见状抬脚走到近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前道:“你方才初醒,便不应多做动作,且安稳躺下便是。”
林独点了点头,蹬着脚往上靠了靠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苍白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先生……”
“我此前违背了您所言,私自去派人调查了泾阳县城。”
随后他便将自己得知的一切尽皆告知了张林。
张林听完后,缓缓颔首,眼神似有沉思,并未回答于他。
林独见状心中一动,再次继续问道:“先生,慎行有一事想要问您。”
张林抬眼看向他,轻笑一声,抬手将旁边搭在腿上的被子为他往上提了提:“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
“此事确实与你有些关系,他们对你出手也是有因由所在,但如今以你的状态还尚且不可知晓其中之事。”
说到此处时,张林自己的面色稍显不太自然。
此等类似的话,此前倒是多有听过陆压等人对自己讲起,他倒是第一次做出这般高深莫测的姿态对他人讲起。
此时两者角色互换之下,张林心中倒是有些理解陆压了。
“看来此前我处处对陆压相逼问,却是有其不能言明之事了……”
他心中思忖着,此刻的林独却是神情有些恍惚。
看着面前这位将自己从那等泥沼中拉出的先生,他第一次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先生,这世间当真有那等长生久视的仙人吗?”
林独回想起此前自己所见到的场景,开口问道。
张林神色一顿,缓缓从座上起身,来到窗前负手望向外边的滂沱大雨。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形成了一面如珍珠般的门帘,想要遮挡住人的视线,却又因流速太快有些部分总是没有连接上故而还是能看得见院子内的场景。
院子里此刻栽种的草木东倒西歪的,哪里还有此前那等清幽别致的景观,倒是一片狼藉,很是不堪。
“长生久视便是为仙吗?”
“那这样的仙人究竟对这世间有没有好处?”
张林轻声呢喃,望着逐渐雨水升腾起雾气包裹着的院落。
倏地他转身看向躺在床上望来的林独:“至少我如今还未见过真正的仙人。”
“这个问题,我无法确定回复你。”
林独神色一怔,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指上方因为长久持笔形成的老茧,使劲儿按压了下,却不感觉到痛。
似乎方才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虚幻一般,就如同自己不知疼痛。
“那……先生,若是有朝一日有那等妖魔乱世,您会出手吗?”
林独抬头迎着张林的目光,正色问道。
张林闻言轻笑一声,刚想立刻回答,却心底产生了一丝抵触。
他并不知这是为何,仿佛内心中的这丝抵触方才是正确的。
可是他下山这般久经历的事情,又不禁让他觉得那心中的另一种感觉才是不对。
看着张林面露纠结,林独眼神缓缓黯淡下来。
他其实心中猜测到了一些,类似张林这等具有大修行之人,本就应是趋吉避凶方为正途,适才他所问心中便是抱有了一丝自己的私心。
妄图以想自身与张林的这番关系才作出此问。
如今看来,张林也确实如此……
“自是当然。”
张林抬眼看向林独笑道。
林独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张林,身体激动的在发抖,嘴唇张了张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慎行,你可知我师傅给我留下的门规是何?”
张林回到座前,伏身又为其将被褥往上盖了盖。
林独面色一怔,迟疑了片刻后缓缓摇头。
“先生并未对慎行说过。”
张林缓缓颔首,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回真观门规有三不。”
“一不得见老幼贫富不同待之。”
“二不得见有不平之事而不为之。”
“三不得不以天下生灵为己任,若有一日天地倾覆,我观内弟子自当挺身上前,以身抵之。”
“切记三不,既入我门,不从所规,天地弃之,众生厌之,雷火焚身,不落九幽,再无来生!”
张林慢慢的吐出这些话后,顿觉心头泰然,此前那种异样的念头一扫而空,不见了踪影。
林独顿时愣住,看向张林:“先……先生。”
“慎行错怪你了。”
听得林独所言,张林倒是缓缓摇头笑道:“方才我确实有所犹豫,你并没有错怪我。”
“这三不门规,本就应为我立身之本,行事之道。”
“是我错了。”
此言一出,外面的天穹闪过一道电光,将张林的面庞照的明亮。
林独看着此时的张林心头倏地巨震,仿佛此前那位先生又再度回来了。
变得……
“好像更是一位普通人了。”
他心中喃喃。
“哎呦……”
哗啦啦!
一阵哀痛声音传出,林独侧头朝着另一侧望去,发现正是那杜徽此刻苏醒了过来,不过许是昏迷过去撞到了头部,此刻脸色有些狰狞,伸手正揉着眉心。
“泾阳县城内的事情你便不用多做参与了,我这就便要去处理。”
“杜徽和他随行之人身上的异状我已经尽皆驱除。”
“另外……”
“城中人命之事的缘由,你可以问问这位杜徽,或许能从中找到些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