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目光带着诧异投向德妃，此前他毫无所觉，可如今却分明能感受到，德妃变了。</p>
以往只要他在场，德妃的目光总是紧紧追随着他。</p>
但此刻，他就坐在这里，德妃的眼中却仿佛只有面前的肉。</p>
康熙仔细端详着德妃稍显凌乱的发髻和受伤的手，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p>
其实无需德妃告状，他自个儿也是长着眼睛的，哪个嫔妃过得如何，他心里一清二楚。</p>
只是有的人，他愿意关心呵护，而有的人，却不值得他费心思，就是这般简单。</p>
康熙原本都设想好了，倘若德妃向自己告书禾的状，他就让德妃回去抄经文。</p>
却没料到这女人倒是识趣，居然一句都未说，并且看起来颇为听话。</p>
奇了怪了，德妃看似温柔，对谁都亲和有礼，可实际上因着出身不高，在爬上高位之后，是颇有傲气的。</p>
那温柔小意，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p>
内心里巴不得将曾经卑微的自己彻底摒弃，对于其他出身低微的奴才，更是瞧不上眼。</p>
别人偶尔还会下个厨，虽是做做样子，可德妃送去给他的汤汤水水，却从不经她自己的手。护甲更是从不离手，原本以为她是最受不住这种折磨的，却没想到居然坚持了下来。</p>
德妃察觉到皇上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这边，心中犹如小鹿乱撞。</p>
原本已经压下的心思又重新活络起来。看了看旁边只关心涮肉的淑贵妃，犹豫了一下，仿若不经意间将受伤的手指朝皇上的方向伸得更明显些。</p>
等了一会儿，又吃了两片肉，见皇上还是没什么动作，不禁有些纳闷，难道是因为隔得有点远没看清？</p>
于是，她微微皱起秀眉：“嘶~”</p>
这般动静终于引起了康熙的注意。</p>
“德妃怎么了？”</p>
“回皇上，臣妾没事，多谢皇上关心。只是今天切药材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弄伤了。”</p>
康熙：“你呀，就是养尊处优惯了，你瞧瞧别人，他们就不会把手切伤。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干活，熟练了自然就不会受伤了。”</p>
噗嗤！书禾实在没忍住，呛得直咳嗽，连忙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p>
似笑非笑地看向德妃，德妃的小动作，她其实一直都看在眼里，她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想干嘛，也想瞧瞧康熙对德妃的态度。</p>
毕竟这一位据说很得康熙宠爱。</p>
却没想到康熙这般不近人情的时候，那是真的一点都不掩饰。</p>
“臣妾……”德妃也被康熙的话给弄得呆愣在原地，心酸委屈一时间齐齐涌上心头。</p>
不用刻意去装，眼眶里就已蓄满了泪水。</p>
不由得想到她受宠的时候，当时为皇上做常服，只是被针扎了一下，皇上都心疼了半天，又是责骂奴才，又是为她抹了药膏，还哄了她许久。</p>
再对比眼下，说不心酸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她早就知道这后宫美人无数，也知道花无百日红，可她现如今年龄并不算大，正是一个女人成熟、风韵十足的时候，怎么突然间就不受宠了呢？</p>
“哭哭啼啼，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把你怎么了。”</p>
“皇上恕罪，臣妾御前失仪。”到底是伺候皇上多年，康熙是不是真的生气，德妃还是能猜出个大概的。</p>
眼下皇上应该只是有点烦躁，并非真的生了多大的气。</p>
在跪下请罪的一瞬间，德妃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臣妾愚笨，不会医术也切不好药材，还惹得皇上心烦。请皇上责罚，臣妾自请禁足永和宫。”</p>
本来就战战兢兢的其他人，现在也彻底吃不下去了，一个个看着跪在地上的德妃，以及四目相对的皇上和淑贵妃。</p>
书禾努努嘴，瞧，这就是你的嫔妃，才一天就受不了了。</p>
康熙瞪了她一眼，有些无语，这女人惯会磋磨人，换谁来也受不了啊。</p>
不过德妃也确实矫情，他不过是不想让德妃哭出来而已，哪想到这女人居然自请禁足。</p>
以往他还时常踏足后宫之时，自请禁足那真的是很重的惩罚了。</p>
毕竟一旦禁足，绿头牌就得撤下来，失去了侍寝的机会。</p>
可现如今自请禁足，德妃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逃避来太医院干活而已。</p>
“后宫之事交由淑贵妃管理，淑贵妃自己拿主意吧，朕就不费这个心了。”</p>
听到皇上的话，德妃失望极了，淑贵妃本来就是故意让她来太医院，好名正言顺地折磨她，根本不让她偷一点懒，怎么可能会让她禁足。</p>
果然，书禾一脸笑意；“德妃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错，怎么就自请禁足了呢？”</p>
“你可是一宫之主，也是四阿哥的额娘，禁足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p>
“你不是想学医术救死扶伤为皇上积福吗？如今医术都还没学会，哪能半途而废呢？你说是吧？”</p>
德妃简直要被气吐血了，这淑贵妃好生不要脸，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学医术？</p>
不都是淑贵妃自己说的，还为皇上祈福，呸！想的美，她就是学会了医术救死扶伤积攒功德，也不可能为皇上祈福。</p>
可如今老祖宗拿淑贵妃没办法，皇上也被淑贵妃迷了眼，整个后宫都是淑贵妃的天下，这太医院更是她的一言堂。</p>
她堂堂一宫主位，半点话语权都没有，除了认命，德妃已经想不到任何反抗的办法。</p>
“贵妃娘娘所言极是。”</p>
“能懂就好，起来接着吃吧。”</p>
德妃刚想说不吃了，就见淑贵妃笑眯眯地说道：“明天会比今天还累，晚上你又要抄医书，吃不饱身子可是扛不住的。”</p>
“抄……医书？”德妃闻言看了看天色，现如今已是黄昏，等吃完回宫洗漱过后，都深更半夜了，居然还要抄医书？</p>
“当然。”书禾说的一本正经：“学医哪有不苦的，你不会以为每天就在那切切药材就能轻轻松松地成为神医了吧？你问问太医院的所有人，谁不是白天辨认草药，晚上挑灯夜读？甚至有的以身试药，神农尝百草，听过吧？”</p>
德妃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这到底是个什么疯子？</p>
她为什么会来太医院，本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她原本以为忍一段时间，让淑贵妃消了心中的怒气，应该就会放过她了。</p>
可怎么就变成她要学医术了，还要挑灯夜读？</p>
她当妃子可是为了享荣华富贵的，又不是为了来这太医院跟一群奴才干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