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安定郡。
临泾县。
这里有一支一万多人的大军驻扎,属于大汉边军体系,由中郎将董卓统领。
之所以驻扎在安定郡而不是北地郡、陇西郡、武威郡等边郡,主要也是出于可以随时支援各方异动的原因。
因为以王国、马腾、韩遂等人为首的叛军,已经实际控制金城郡、张掖郡,以及武威郡部分区域。
若是叛军进攻州治所在的汉阳郡,这支军队也能快速反应、支援。
此外,也是为了防备武威郡、北地郡、安定郡境内的先零羌之人再次作乱。
最后,安定郡背靠司隶校尉部的右扶风,若事情有变,也能及时得到支援或作为退路。
沙尘肆虐中,两道人影紧捂着口鼻快步走入一个由卫士严格把守的庭院,并进入了主屋。
此刻,屋中已然坐了不少人,而且大都身披甲胄。
其中,最里侧的主位之上坐着一位腰宽体胖、黑须黑髯浓密的中年。
其人面容粗犷但自有威严气度,一个眼神就能让在场之人正襟危坐,可见此人在这里的威望很高。
他便是中郎将董卓,字仲颖。
董卓瞄了眼新进来的二人,随后放下酒盏,拍了拍掌。
“好了,既然人到齐了,那便说事吧。”
众人中,唯二的一个文士装束的人率先含笑开口。
“将军,您说的可是陛下召您入宫觐见之事?”
“这可是大好事啊!新帝一登基就想到了将军,可见将军威名远播,备受新帝器重啊!”
“此番去皇都,将军定能更进一步!”
此人名叫鲁肃,字子顺,是董卓麾下骑都尉。
别看鲁肃穿着文人袍服,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其实文武双全,一身武艺也称得上不错。
然而,面对鲁肃喜意浓浓的话语,董卓却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这时,另一位文士眯着眼站起身来。
此人三十岁左右,虽然文弱,但一双小眼睛却颇为精明。
他叫李儒,字文优,乃是董重的女婿,也是董重最倚重的心腹谋士。
“将军,我以为新帝这道旨意很可能包藏祸心!”
“此前朝廷曾下旨征辟您出任少府,目的就是为了要收回您手中的兵权。”
“不过军中将士都离不开将军您,将军也只好婉拒。”
听到这话,众人眼神微闪,神色古怪。
这话说的好听,但其实谁不知道是董卓不想交出兵权,所以才捏造了这样一个理由搪塞朝廷?
当然,他们大都是董卓的心腹,对此自是喜闻乐见。
“虽然将军的理由很正当,但难免朝廷之中会有人胡乱揣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现如今新帝刚刚登基就着急忙慌的召您去皇都,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搞怪,企图对将军不利!”
“因此,我认为将军万万不可去!”
听完李儒的分析,众人悚然一惊。
董卓亦是满意颔首,赞同道:“本将军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朝廷之中向来不缺奸佞小人,此去是祸非福!”
“因此,这皇都,是万万不能去的!”
李肃眼神微闪,低头把玩着酒杯不再说话。
这时,一道冷哼声忽然响起。
“中郎将,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我等心中若无鬼,又何惧都未必存在的小人?”
“更何况,那可是陛下的圣旨!您是要抗旨不遵不成?”
听到这毫不留情的呵斥声,众人大都皱起了眉头,朝说话之人看去。
这是一位面目威严的老将,也是场中唯一一个敢于不给董卓面子的。
他叫段煨,字纪明,乃是已故前太尉段颎之弟。
董卓眯了眯眼,呵呵一笑道:“纪明啊,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我等肩负重任,凉州百姓的安危全都由我们守护,万一真出了什么状况,届时大军群龙无首,叛军、羌人等再次作乱,又该如何?”
“况且董某也不是要抗旨不遵,只不过是目前形势所逼,的确脱不开身而已。”
段煨冷哼一声,依旧不肯罢休。
李儒眼珠一转,忽然转身出了屋。
不久,李儒再次返回,一脸严肃的朝着董卓禀道:“将军,刚刚收到消息,武威郡东部有羌人暗中聚集,疑似要图谋不轨!”
“只不过,目前具体情况尚不明朗,也不知聚集的具体人数,这……”
董卓眼神微闪,继而神色一正看向段煨。
“纪明啊,你的营区最靠近武威郡,此事便交由你查办吧。”
“事态紧急,你这便出发,务必要尽快查明具体情况!”
段煨有些狐疑,但这种大事,他不敢不上心,哪怕有所疑虑也只能从命。
“诺!”
待段煨离去,董卓忽然轻咳一声拍了拍掌。
“抬进来!”
“诺!”
很快,两个军士抬着一个蒙着红布的重物走了进来。
“将军,这是?”
众人都有些好奇,不知其中是何物。
董重使了个眼色,军士立马揭掉了红布,露出了一方古朴的石碑。
石碑上有血字,上书“天宰暴,弑生父,杀手足,天不容!”
当看清上面的字迹,众人顿时骇然失色,甚至有人惊得站起、脸色发白。
“这、这……”
李肃手指哆嗦着指向石碑,方寸大乱。
董卓重重咳嗽一声,将众人注意力引了过去。
“此碑昨日深夜从天而降,显然是天道的启示!”
“刚刚看到此物时,本将军也是惊得不轻,不知到底该不该拿出来。”
“但最终,本将军还是决定将其公示诸位,因为天道启示不可匿!况且诸位都是我董仲颖最信任之人,我不想瞒着你们。”
说到这里,董卓停顿了一下,随后分析起上面的文字来。
“天宰乃是新帝所定年号,自然是指代新帝。”
“显然,先帝并非何进所杀,而是被那个刚刚即位的小皇帝所杀!”
“甚至于,他连自己的两个手足都残害了,这何其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