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忽然道："我听说这个故事，李寻欢和林诗音的故事。"

刘云燕道："你肯帮我么？"

王猛似乎感觉到要发生什么，可是他知道这也许是唯一让宏强活的更长一点的办法，缓缓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

码头，一艘万吨巨轮将要远行。

岸边却意外地没有多少人，因为这是一艘去外国的船，没有人会来为外国人送行。

过了两个时辰，才有一个咳嗽不停的人走出舱室，静静地立在甲板上，强劲的海风似乎要将他单薄的身影一下吹进海里。开始明亮的海面，此时竟有一点晦暗，无数浪头汹涌澎湃。弧长的天际线慢慢变得模糊。

天空竟飘起了小雨，宏强默然无声地看着渐渐远离地故土。

雨水打在他身上，他也毫无知觉，只是在久久的凝望之后，忽然"扑"地吐出一口鲜血。

阿雅一直在舱内看着宏强，她手里捏着前天王猛亲自送来的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刘云燕永远不会嫁给林立，永远在等宏强从美国回来。

宏强的脸上有笑容，他确实履行诺言，已经跟随阿雅来到海上，只要去到美国，他的一切就都将终结。只是，这时，陈中良忽然递给了他一封信。

宏强只看了一眼，脸色忽然大变。他抬头迎着抖动的雨幕，心里不知欢喜还是悲伤。

陈中良看了一眼在舱内的阿雅，虽然没有看见，可他还是问了宏强一句："你是不是打算回去？"

宏强凝望着天地相接处，久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喃喃道："她虽然这样说，可是我知道只要我不回去，他们就一定会在一起。"

话虽这么说，可是他自己却没有一点把握。

他认识刘云燕的字体，和信上的字体一模一样，只有她才能写出如此娟秀如柳叶的字。

他更了解陆云微月这个人，她虽是个女子，可是她说的话却是说一不二。

林立知道宏强离开上海滩之后，大醉了一场。这让他更加觉得他对不起那个被迫远离故土的男子，他更多的想法是在阿雅身上。

如果不是他，她肯定不会离开生长的土地。

据说，人在这世上，如果痛苦太多，就想离开这个世界。

那么，人在这土地，如果痛苦太多，应该也会选择到别的土地生长。

林立歪着脑袋打量小五郎，觉得一切应该结束了。

宏强走了，阿雅走了，他世界的男人只剩他自己，他世界的女人只剩刘云燕。

林立举起酒瓶，犹豫了好久，没有砸向小五郎。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和王猛有关的事。

爱，不是错。

所以王猛往日并不是错，只是一种无知的迷途。

不管怎样，王猛的刀也应该在小五郎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欧亚赌坊，依然有灯，只是烟馆关了。

王猛本来已经做好把这里都关掉的打算，可是他想到如果他不去做，总有别人会来做，如果他不做坏人，总有别人做的比他更坏。

有时候做坏人其实也是在做好人。

小五郎知道自己的末日就要来到，就像他们的军队一样，已经要结束。

街上的汽车似乎更多了，林立在一个不见名的酒馆摇晃着，小五郎想跑，却没有跑的一点勇气。只好乖乖地跟着林立走。

旋转的楼梯处又有了绚丽的灯光，林立微笑着看着。

他的微笑只坚持了片刻功夫，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刘云燕。

看见这个人本来是一件幸福的事，他心里有她的影子，她的心里似乎也常想他。两情相愿的事，除了幸福还是幸福。

林立僵住，是因为刘云燕是被人绑在楼梯上的。

刘云燕脸色苍白，孤单无助，就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

林立怒吼一声，扑了过去。他还没有扑过去时，楼梯上就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沉声道："再向前，她就死。"

霍天弃的心沉了下去，举起手指着那个人，颤抖道："你--你--"

王猛狠声道："你最好消失的快点。免得我一激动，抖动着让她香销玉殒。"

霍天弃呆呆地望着，良久，喃喃道："为什么？"

王猛嘶声道："我有理想，我不能跟你这样无所求的浪子相提并论。所以我需要钱……"

林立道："这里不已经都是你的了么！"

王猛道："可是谁知你什么时候又返回来说，这里还有你的一部分。"

林立一步步向前走去，悲声道："好，没有想到我一生中的唯一的一个兄弟，竟然会因钱而……"

王猛道："住口……"

林立道："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本意，你一定是受人胁迫。"

王猛尖声笑道："你觉得还有人可以胁迫我么？没有了，现在只有我胁迫别人。"

林立已经走了过来。

王猛忽然道："也许你不怕死，也许你觉得她也不怕死，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她已经怀孕了。你再这么贸然行事就可能失去的不只是她的一条生命。"

林立僵住，鼻子上方的疤痕抖动，脸也近乎扭曲。

林立一字字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王猛沉吟半晌，道："想让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