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强掏出酒壶，他不知是激动还是掩盖自己的慌乱，接着咳嗽道："他最想杀的一个人在他的眼皮之下忽然失踪了。"

刘云燕道："可是他确实不像是一个因为别人就改变自己的人。"

宏强道："你听说过相思成疾么？他此时的境况和这有一点点相象，只不过他是恨。"

刘云燕的手已经离开了那张木然的脸，她虽心有怜惜，可是却不愿宏强心疼，她也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道："他到底恨谁？"

宏强有意无意地看几眼前面，道："小五郎。"

刘云燕皱眉头，道："如果小五郎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是不是就会好起来。"

宏强道："应该是这样。"

刘云燕道："你知道小五郎在哪里么？"

宏强犹豫着，然后摇了摇头。

刘云燕道："他好像就在这附近，前几天我好像在赌坊里见过他。"

宏强喝着酒掩饰着他的表情，却没有说话。

刘云燕回头，她平静的脸上又出现了泪痕，她紧咬牙关，很想再伸出去手，可是觉得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又对别的男人做这样的行为实在不可取。

她的身体在颤抖，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第一个男人，女人对第一个男人总有一种奇怪的感情，就算没有爱情，她们的心里也总是无法忘记。

有的是阴影，可是刘云燕深知他心中绝不是阴影。

像来时的脚步一样，她也是那样轻轻地走，偶而想回头，可是又忍住。刘云燕忽然顿住，抬头凝望着，似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决心回头再看了一眼，一眼让她的心也流泪，低声对宏强说道："给他找一个好一点的房间吧！"

宏强道："对他现在来说，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刘云燕道："我想起一个人，或许……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宏强道："谁？"

刘云燕道："阿雅。"

这是一个平常的夜，每一个夜其实都很平常，不会为什么人而改变，因为日落东升是大自然的规律，不会为人的意识而改变。

夜晚是男人醉生梦死的时候，也是女人出卖肉体灵魂的时候。刘云燕本想一道和宏强去找阿雅，可是她却还有"要事"。欧亚赌坊的男人不可能接受没有刘云燕抚琴的夜，没有她的琴声，似乎这个夜晚就不能叫做完整。

宏强已经站在月光灯光的交映之下，可是他却没有走一步。

如果他要找一个人，一定可以找到。

他仔细分析了一下，然后确定了阿雅的具体去向，只是他心里还有一点说不清的感觉。

如果把小五郎交会出去不是更好么？

这样他也就不必离开欧亚赌坊，她也就不会在他不在的这一刻遇到什么危险。

可是他又因为爱情的自私或者说男人的自私而不愿去把小五郎找出来。这几天，欧亚赌坊早已把小五郎疯狂的行径传遍，只是刘云燕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做好她应该做的，别的事情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正是这样，她不知道小五郎其实就在她的身边。也正是这样宏强才会欺骗。一种奇怪的欺骗，明明希望他们相聚，又深深怕他们相聚。

许多这样的事情其实都是简单的，就算比这复杂千倍的事也是简单的，对宏强来说。

可是当这些事情被爱情困扰后，简单就会变成无法决定的决择。

他在犹豫，他不想看到她的泪水，也不想看到她不快乐。所以他必然会听刘云燕的话，只是现在有一个更能让刘云燕不伤心的人，小五郎，他就在这里。

宏强迟迟不去找阿雅，有两个原因：

一、王猛的突然到来，让他感觉到了危险，而且他感到的这种危险还是针对刘云燕的。

二、他不想见阿雅，总觉得阿雅会给刘云燕带来不快乐，他怕忍不住杀了阿雅。

宏强喝着酒，看着往来的花花公子，汽车的灯光与鸣笛在此时更能说明来这里的人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客。

他们开着汽车，他们有枪，所以他们目中无人。

这不能怨他们，这是这几年上海滩的规矩。

这是一个不幸的规矩，可是却是许多人不能否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