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的脸立刻像是变了一张脸,慈祥而温和,声音也说不出的温柔:"这是小女,阿月。"
小五郎看过这个女人,也只有这个女人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在过去,他对着这个女人有过狂热,可是当宏强在面前的时候他却平静如没有看到一般。
可是,现在,他在林立心中已成一个死人,而且他好像也确实把自己当成了死人,所谓债多不压身既然生死已定,他此刻的狂热就没有理由再隐藏了。明目张胆地流露出来。
宏强的眼睛一直在刘云燕身上,本来不会发现,可是深深的迷恋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知能力,他感觉到另一束目光,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
这对宏强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在童山,他就发誓要把所有这样盯在阿月身上的目光的人全都杀死。
他猛然拧身,盯着小五郎,刀锋利还是他的眼锋利,也许只有在他目光下的人可以感觉到。
小五郎没有去看宏强,只是微微咳嗽着,他有些不安。
他以为既然死的命运也成定局,应该不会再惧怕别的事情,可是现在才明白这世间有比死亡更可怕的,而且在他未死之时,对死亡他还是有点惧怕的。
宏强忽然向前跨步,冷冷说了一句:"见过荒木的眼珠没有?"
小五郎身体猛抖,然后深深呼吸,平稳下来,眼中有些迷惑,他不想回答,可是他却不受控制,低声道:"见过。"
宏强冷冷凑近小五郎的眼睛,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没有眼睛是不是就会没有心灵呢?"
小五郎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不会说话。
黄老板忽然咳嗽道:"宏强,不可对朋友无礼。"
宏强冷冷的目光转向黄老板,寒声道:"你是谁,谁又是朋友?"
黄老板僵在那里,有些尴尬,讷讷说不出话。一个十分看重荣誉的人在忽然之间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面都丢了,那感觉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黄老板低闷着,接着偷偷看了一眼刘云燕。那张白晰而美丽的脸,表情似是欣慰,又似有一点无奈,轻声道:"你……"
你什么,她却说不出。
自她从一个纯洁的的女子变成真正的女人,自领略了什么叫做女人的感觉后,她对宏强有一丝怨恨,又有一丝歉意,甚至相互之间的话也少了许多。
虽然她的话轻不可闻,淡如蚊蝇,可是还是比别人的咆哮都很清楚地落进宏强的耳朵。虽然是一句未说完的话,虽然只说出一个字,可是他冰冷的眼睛里已经充满柔情。
不过,在他心里柔情是短暂的,感到柔情也就感到了无情。
这两样截然不同的情感在别人的世界可能遥远,可是在他的情感里却是邻居,残酷的邻居。一方出现,另一方必然也出现。
宏强脸上稍瞬即逝的温柔消失了,咳嗽着向肚里倒着酒,走向刘云燕,顿了一顿,然后站在了她的身后。
小五郎也算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可是此刻却没有一点魔头的形象,他本来是坐着的,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站起来才发现比坐着更让人难受。他现在竟不知是该坐下还是站着,狼狈之极。黄老板看出小五郎的狼狈,可是他的心情也不好受。他一直认为他可以掌控宏强,一直认为,现在才知道他一直没有掌控过宏强。即便在童山,宏强也没有把他的一句话当成真正的话。
他我行我素,往日有一个道长,可是现在他已经成为自己支配自己的人。这样的人是幸运的,可是宏强却是不幸的。
他过不了女人这一关。
宏强的身影孤单而单薄,实在不是让人惧怕的,可是屋里一时却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黄老板眼睛转动,轻声道:"阿月,你先出去吧。"
刘云燕听话地点头,然后轻盈地向外走。宏强跟着,眼睛无神,头低垂,像一个行将就木,毫无生气的老人。
黄老板挥挥手,屋里多余的人也都走了出去。他叫住最后一个,道:"给我的朋友带来两名女人。"
小五郎坐到沙发上,摆手道:"算了。"
黄老板微微奇怪,因为这不像小五郎,小五郎对女人一向是求之不得,而且有一种奇怪的虐待爱好。可是此刻小五郎的神情像是极为疲惫。
黄老板道歉道:"刚才真是对不起,我这个手下……他……一般不会这样的。"
小五郎看了一眼黄老板,他一点也看不起黄老板这种人,可是他却又不得不佩服他这种人。
黄老板道:"小五郎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五郎点头,道:"有很大的心事。"
黄老板沉吟半晌,问道:"小五郎为何会落到此种地步?"
小五郎回头,缓声道:"你不知道么?"
黄老板嘿嘿笑道:"我又不是特务组织,我对不相关的事情是不会去在乎的。"
小五郎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黄老板微微皱眉头,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