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位于京城的西郊。
此时,西苑嘉靖精舍内,青烟缭绕,香火鼎盛,余音绕梁,一派庄严肃穆的氛围。
朱厚熜,这位明朝第十一任皇帝,正闭目诵经,沉浸在对道教经典的虔诚研习之中。
他的身旁,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麦福与秉笔太监陈洪恭敬伺候着。
一刻钟过罢,诵经声遏,朱厚熜睁开了眼,被罩在宽大道袍下的双腿一发力,整个人站了起来。
“奴婢恭喜主子修为又精进了。”
陈洪双手呈着一方刚从盆里取出的热毛巾,一个箭步加滑跪便冲到了嘉靖帝的脚下,双手高高举起,嘴里说道:“恭喜主子出关。”
这般话术,嘉靖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看了一眼冒着热气方巾,一把拿过来擦了擦脸后往陈洪身前一丢。
“今天怎么你们两个都在?司礼监没事情做?”
麦福瞥了一眼陈洪,后者捡起了地上的方巾,便退步离开了精舍。
麦福笑着躬身道:“托主子万岁爷的福气,如今四海升平,没有什么大事。”
“大事没有,那就是有小事了,说吧,是倭寇再沿海闹还是哪里又遭灾了。”
麦福带着笑脸跟在嘉靖身后,嘉靖脚踩着阶梯四方的七星天罡北斗步在精舍内溜达。
“倒还真有几件妙事,主子想听,奴婢就说来给主子解解闷。”
“嗯。”嘉靖嘴角微微一翘。
“第一个呢,是仇鸾给内阁写了折子,说最近几个月俺答部天天派人来闹,希望我大明和他们通商,结果仇鸾把俺答部的使者捆起来打了一顿,给送回去了。”
嘉靖笑了笑:“仇鸾这个人,行事太过乖张,派人告诉他,不可如此鲁莽行事,西北好不容易安定几天,别让他给闹出事儿来。”
“是,奴婢下去就给他写信。”麦福点头道。
“还有了?”
麦福继续言道:“第二件事,倒是更加有趣儿,事情发生在南直隶。”
提到南直隶的时候,麦福降了一下语调、语速,方便自己观察嘉靖的神态,见后者没有什么反应后才继续。
“南直隶出了件怪事,整个南直隶的青楼、赌坊、酒肆都关停了。”
“不是说他们要开什么新的酒楼?怎么原来的全都关了?是南直隶那帮人闹的?”嘉靖当然不相信这些酒楼是因为经营不善关闭的,一猜就和南直隶的官府有关。
麦福答道:“具体的情况,奴婢还没查清楚,江南制造局的韦眷,还有之前和三法司一起去了南直隶担任守备太监的杨金水说的是,几个商人和他们一起做生意,而且他们都能得两成分红。”
杨金水也好,韦眷也好,给嘉靖的密折都说的十分模糊,毕竟他们也怕担责任。
嘉靖的脚步停了下来,眼也眯了起来。
“没说是什么生意啊!”
“是南直隶秦淮河那档子事儿,之前的信皇上您是看过的,说是开青楼酒肆,还有赌场,主子您当时还笑这些商人找一个台阶开青楼。”
嘉靖嗯了一声后言道:“你是不是给拒绝了?”
“主子您没发话,奴婢哪敢啊。”
麦福字斟句酌的说道:“奴婢觉得此事虽然可笑,但既然能替主子万岁爷赚修道观的钱,就没有多说什么,一直等着主子您出关后给旨意了。”
“那朕就给你个旨意,看看。”嘉靖说完,便不再言语。
麦福跟着沉默下来不再说话,直等到嘉靖收了功开口。
“东南抗倭的事情可有什么进展?”
“三天前,有一道军奏送到了兵部,张经说,仰赖皇上之恩泽,大军势如破竹,想来不日便可收复双屿岛,剿灭倭寇也只是早晚的事儿,只不过...”
嘉靖一抬眼皮:“又找朕要钱了?”
“是。”麦福垂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