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谈话声仍在继续。_第′一·墈\书?旺. ·首+发^
“又打仗了?怪不得我邻居家的妻主好多天没回来,官府不是让强制入伍者,全部归还其身契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去当兵的?”
“我妻主也入了军营,她说现在当兵能顿顿吃稠粥,军饷还能换盐巴。前儿发的棉衣,可比咱们缝的厚实多了……”
魏四郎挪到孟辛身边,瞅着他不停地笑。
孟辛疑惑:“哥哥,怎么了吗?”
魏四郎压低声音:“我记得你还没嫁人吧?莫不是看上伊大人了?”
一个未婚哥儿处处留心一个女子的消息,不是春心萌动了还能是什么?
孟辛脸色通红,垂下了头,讷讷不语。
略过这些插曲,很快轮到魏四郎,衙役检查过他带来的成衣,支了二十文铜钱给他。
魏四郎拿着二十文铜钱,再加上妻主提前交给他的四十文钱,去买了一斗粟米,这些粟米足够一家四口吃上五六天。
晚上,钱三下工回来,带回半块麸皮饼,她还用今日的工钱买了点煤炭回来。
赵六郎做好了饭,一家人捧着热乎乎的粥,一边说着话。
入睡前,钱三点燃三炷香,插在墙角那几堆覆着新土的小坟包前。
“娘、爹、二郎、还有我的小郎……”
钱三蜷着腿在墙角蹲下,笑了笑,“我总买最便宜的黄草香,今儿香铺老板还对我翻了个白眼,不过,她多给了我半寸香。+求.书?帮? .首^发_你们闻闻,这香看起来粗,闻起来还是挺香的。”
一阵寒风忽然刮来,香头在黄昏里明明灭灭。
钱三赶紧伸手护着香:“慢点吃,慢点吃……之前活着的时候,你们总是饿肚子,死了连块像样的坟地都没有,不过你们放心,害死你们的贾贼已经被砍了脑袋。”
她压低声音:“那贾贼的脑袋还挂在城头呢,我亲眼去瞧过,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你们在底下别怕,阎王奶座下的小鬼定会挖了她的心肝,给你们当祭菜……”
说着,她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展开露出几枚铜钱:“看!今儿,我又攒下五文钱。”
她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笑容:“快了,再攒攒,就能给你们换块好点的墓地,到时候再给你们立个碑。”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直到身子快冻僵了,她才深一脚浅一脚摸回屋。
临睡前,她摸出藏起来的钱袋子,把今天的五枚铜钱放进去。
听着铜钱落袋的叮当声,她忽然想起小儿子咽气前攥着她的手,裂开的冻疮顺着指缝爬满瘦小的指节。
“娘,”小小的人视线涣散,“灶上蒸了白馒头吗?好香……”
冷白色的月色从缝隙里透进来,她就着光拍了拍钱袋。·y_u+e\d!u`y.e..+c?o.m/
“快了。”她喃喃,“先迁坟,娘再给你蒸白馒头。”
又过了几日,魏四郎几人手脚快了些,做出两件成衣。
衙役检查过,皱眉叹气:“你这针脚太粗了,要折价的,只能给你十五文一件。”
魏四郎羞得满面通红,连忙保证日后不会再犯。
钱三下工回来后,也唉声叹气,这几日工坊里管事说最近缺粮,不再发蔓菁干或者麸皮饼。
接下来,魏四郎三人这一次,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缝制好一件成衣,保证看不出一点针脚。
衙役捏着衣襟来回翻看,突然用指甲掐住一道暗缝,猛地撤开半寸长的裂口。
“瞧瞧,瞧瞧!”衙役将成衣抖得哗啦响,“一扯就坏!”
说着拿起铜板往案上重重一掼,衙役声线冷硬:“做工粗糙,工钱扣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