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依旧在寒冷中度过，但当王镇走入宫门时，能看到墙脚下青砖的缝隙里，正有一棵杂草倔强的钻出，那一抹生机，在宫内显得格外刺眼。

他先前已经跟少帝聊的够多了，这次入宫，是为了给陆皇后送点东西，顺带着重新布置一下宫内兵马。

常元楷早就在前头候着了，见到王镇出现，赶紧迎上来笑着说了几句寒暄的话；王镇知道这人城府颇深，而且短期内跟常元楷这种人也没什么利害关系，因此只是好声好气地跟他闲扯，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事情。

但常元楷似乎是带着其他目的，见王镇不肯多说什么，他便主动引出话题。

“听说先前有个叫崔湜的，此人常常自诩高雅清流，但后来却是做错了事，被打到地方上做官去了。”

两人已经进入肃章门，再往前一些便是宫内，常元楷放缓了脚步，一边欣赏周围的景色，一边感慨道：“春夏秋冬，一朝风雨一朝晴天，但人如果走错了路，那可能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常元楷意在旁敲侧击，他总觉得王镇这人城府太深，与崔湜那种蠢货不同；但自己如果需要更进一步，那王镇就是挡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

不过，他刚才这句话是站在太平公主的立场上，过来警告王镇。

如果王镇够聪明，就能听出其中的意思，如果王镇够年轻气盛，那他肯定会反驳两句，到时候就能往太平公主那边一递，便是现成的脏水。

年轻气盛，呵，自己只需要激怒他。

“常将军说的很对，不过走错路未必没有重来的机会。”

王镇淡然道：“因为还有一句话，叫人死如灯灭。”

常元楷脸色顿变。

两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常元楷摆摆手，两侧跟着的士卒和宫人都识趣地离开，但王镇身边的亲兵们没人动身，李林甫的手按在了腰间刀柄上。

寻常人兵甲入宫都是犯大罪的，但在这儿的所有兵卒本身就担负着宿卫宫禁的职责，只是“巡逻”的区域比以前大了很多。

“王将军，年轻是好事，但不能气盛。”

常元楷缓缓道：“我很早就跟在殿下身边做事了，她的心思，我很清楚；你是有本事的人，你愿意一起过来做同僚，我很高兴，你我一起努力，但你现在说这些话，我就......”

他的话头忽然停住，因为王镇露出了明显是讥讽的笑容，后者上下打量了一下常元楷，又笑着摇摇头。

他一句话没说，转身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这算什么？”

常元楷在他身后冷笑道：“我这话是替殿下说的，我告诉你，你一个队正出身的，最好老老实实给殿下做事！”

“大将军？”

陈年低声问了一句，一行人已经来到神龙殿前，王镇挥挥手，殿门前迎上来的高力士立刻示意旁边的小宦官散开，低声道：“平王殿下昨日晚上又来找奴，想要让奴帮他问大将军，说这次去北边到底要做什么。”

“他问你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

王镇平静道，高力士心里一惊，但是看王镇的表情似乎又没什么异样，心里这才安定一些，当即又小心翼翼的说了几句少帝的情况，把这事遮掩了过去。

他目送着王镇走入殿内，殿门随即闭上，不知道等了多久，王镇才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反倒是多了点笑意。

“上元节快到了，”王镇看向高力士，笑道：“你有没有家里人，逢年过节，记得送些东西回去啊。”

“多谢大将军，奴记得。”

“对了。”

王镇忽然问道：“先前那一日的时候，几千右万骑兵马入宫，我想知道常元楷带了多少人入宫？”

“他只带了几十个从骑。”高力士立刻回答，他想了想，补充道：“不过那时候夜色太深，人又多，谁又说得准他带了多少人？”

“宫内缺了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