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各处并没有多少积雪，干净中显露出清冷。

宫人们兴许是被前些日子的那事吓到了，做事越发勤恳，只是看到兵卒过来的时候，一些宫人会下意识躲开，不敢靠近。

只不过还是有些例外。

王镇已经能在宫内各处畅通无阻，刷脸就完事了，反正守在这儿的兵马都是当初听过他号令的，这也是朝堂上群臣答应让王镇年纪轻轻就坐上节度使之位的一个隐晦因素。

王镇不走，就等于是宫城里这些守军没法调动，谁也不敢调动宫城里的守军，因为那样肯定得得罪王镇背后的太平公主。

等他一走，大家就可以找理由想办法说动太平公主，缓慢图之。

神龙殿前，站着一个有点眼熟的年轻宫女。

萧潇是奉命过来送东西的，她转头看到王镇过来，脸上立刻露出高兴的神情。

她不知道王镇的具体身份，但是认得对方是上次陪自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的青年武将，连忙迎了上去。

“大将......”

李林甫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旁边亲兵的话，暗暗挥手，示意旁边的亲兵不用阻拦。

什么时候该放人过来，什么时候不该放人过来，小李子心里门儿清。

“又是你啊。”

萧潇在宫内过的日子还是挺清苦的，除却犯官之女身份带来的影响，那些宫人对她也并不友善，时常会额外排挤她。

王镇看了她一眼，顺口问道：“陛下在里面？”

“在呢，皇后娘娘让奴来给陛下送点吃食。”

“嗯。”

王镇瞥见她脸上冻得通红，又看看她手上好像没戴着自己先前送给她的皮手套，心里猜到了几分缘由，眼神往远处看了一下，正好看到赶紧朝这儿赶来的高力士。

“您入宫，怎么不提前派人支应一声，奴也好带人去接您啊。”

“你在宫里好好服侍陛下就行了，别扯其他的。”

高力士连忙笑道：“您教训的是。”

“陛下这几日如何？”

“茶饭安稳，天天读书，听说前朝还有不少大臣提议，准备给陛下选妃呐。”

日子过得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但少帝心里估计未必会这么想，王镇能理解对方的心态，就算换王镇自己到那个位置上，肯定也会想办法折腾点动静出来。

不争，什么都没有，争了，至少还能给史家多一笔留白。

旁边默默听着的萧潇，越发好奇这个青年武将的身份，看高力士对他如此恭敬，对方八成是那位左骁卫大将军身边的心腹吧？

“倒也不错。”

王镇微微颔首，他瞥见旁边那个年轻宫女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哑然，随意指了指她，吩咐道：“宫内又不缺人做事，给她安排个好的差事吧，瞧瞧这天给人家冻的。”

“奴知道了。”

高力士看向那名年轻宫女，心里有了主意，笑着说了几句夸赞的话。

王镇对这些不感兴趣，绕过他们，示意亲兵们在外面等候，自己走入了神龙殿内。

......

“大娘子，听说那个王大将军，是个心胸狠辣的，在长安可止小儿夜啼哩。”

婢女跪坐在一名少女身后，替她精心梳理着乌黑稠密的长发，有些心疼道：“娘子本是倾国倾城之貌，当许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公子才是，怎能......怎能许给一个粗鄙武夫呢？”

“武夫又有何不对？”

少女平静地反问道：“我薛家，自祖父起，便是世代武夫，边关若无我家镇守，若无那么多武夫镇守，哪有中原的安宁？祖父将我许他，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婢女的手一颤，少女没理她，自顾自地挽起头发，对着铜镜梳理发髻，有些不耐烦地伸手向后：“簪子。”

“哦。”

银簪纳入发髻中，如乌山点雪，相映成趣；少女缓缓站起身，其实她身上最美的不是脸，也不是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而是身上那股子沉稳安宁的气度，放在女人身上，最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婢女看的眼神都有些痴了。

这么好的大娘子，许给一个相貌粗野的武夫，怎么想都替她惋惜欸......

“姑爷来的时候，不许对人家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