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从地上的尸体里抽出刀,一边擦拭刀口凝固的血迹,一边头也不抬道:“但前提是我们要把事情做好。”
“其余人呢?”
“东城门抓获谯王属官张灵均,西城处,城门守军抓捕谯王从属郑愔,后者意欲借助绳索逃走,逃亡途中不慎坠城而死。”
“城门守军那儿要留存尸体作为证据。”
“活人死人都要交过来,没得商量,跟他们说,天明之前不送过来,马上过去问罪的就是陛下的使者。”
“喏。”
李林甫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把后者整个翻过身,对方临死前恐惧的表情清晰无比地印在脸上,随着尸身的逐渐僵硬而永远印在上面。
天气很冷,这就意味着清理血迹时不会特别麻烦,而且血腥味会变得很淡。
今晚的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杀人而已。
长安城里大几十万人,哪天不死几十个?
但李林甫也承认,自己杀人的时候心里有隐隐的某些感觉——他早年的日子并不如意,天天寄人篱下,所以抓到机会的时候,他绝不会放手。
用后世的话说,热爱才能做好一份工作,李林甫觉得大晚上追杀有身份的官员还挺刺激的。
他本想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但很快就有其他士卒过来汇报情况,所以他不得不站起身继续工作。
大将军能把这事交给自己而不是那个陈年,足以证明自己的努力有用,那自己就要继续努力,然后把陈年那个废物顶下去,做大将军的得力臂助。
......
“大将军身边有不少相当厉害的人,”陆象先已经有了些醉意,缓缓道:“那么大的营寨,先是一座,然后又是第二座,每天都有流民涌进去。”
贺知章又喝下一杯酒,对着王镇笑了笑:“在下寻常都在官衙里做刀笔吏,没有大将军的那般见识,今日我与大将军一见如故,才觉得城内的些许传言不过是庸人自扰耳。”
“大将军,于国有功啊!”
贺知章大抵是喝醉了,这会儿也不管什么身份,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王镇是好人之类的话。
“我不算什么,长安,乃至于大唐上下,若是没有无数像贺兄这样的人撑起官场,我王镇一个人也做不出什么事业。”
“大将军谦虚了。”
贺知章伸手去摸索酒壶的时候,王镇看了一眼门外,那儿有陆府的婢女站在门口,怯怯道:“大将军,外面有些人过来,说是要找你......”
“什么人?”
......
寒风剐蹭着李林甫身上的甲胄,表层大半身已经干涸的血迹在黑夜里显得不起眼,但随着府门打开,火光亮起,几乎浑身是血的李林甫出现在王镇面前。
他对着王镇躬身施礼。
“口供在此,除此之外只有一个活口,谯王府其余属官尸身都在外面。”
王镇微微颔首。
“做得好,有个果毅校尉的告身,明日给你。”
“大将军。”
“嗯?”
李林甫低下头:“小人家里还有双亲要奉养,缺些钱使用。”
“平康坊官衙里有五千贯,明日一并去取吧。”
王镇负手而立,端详李林甫浑身上下,微微侧过身子。
“进来喝一杯?”
“小人还得去处理尸身。”
“哦,我倒是忘了。”王镇对他笑了笑,李林甫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王镇却忽然喊住他。
“大将军?”
李林甫的心里当即一紧,刚才的几句话都是他揣摩了王镇的性格,这才大胆说出,现在莫不是自己猜错了?
“以后不必自称小人了。”王镇纠正道:“你当自称下官。”
“下官,愿为大将军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