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盯着她，呆愣愣回道：“他们去找人了。”

大妈要找儿子，胖小孩儿要找爸妈，秃瓢要找老婆。

赵南乙挑眉：“你呢？”

黄毛抿唇，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我……我想等你回来，跟你说一声……”

再走。

他们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都有牵挂的人。

那她呢？

她是否有要找的人？又是否有人正在找她呢？

所有人都有完整的记忆，为什么偏偏她没有呢？

赵南乙垂眸，无意识地搓了搓指尖。

回到住处，黄毛抱着被子手忙脚乱地打起了地铺。她看一眼自己血呼啦差的双手，转头直接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顺着她的头顶倾泻而下，她闭着眼抹去身上残留的血块。

紧张的肌肉和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以放松。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她闭着眼睛恍惚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同样有着浓重血腥味的世界。

咆哮的烈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打得破旧的铁窗“哗啦”作响。男人黑色的衣衫被鲜血浸得湿黏，乱七八糟地摊在沙发上。

屋子里昏沉沉的，没有光。她闻到热烈的血腥味烧了起来，白色的绷带上晕开一片红色。

男人仰着头，下颌线和脖颈连成一条线，凸起的喉结一上一下地动着。

“嘶……赵南乙，你是狗吗？”戏谑的调笑从那张薄而优美的嘴唇里吐出。她抓着男人的头发，微微抬眼，只看到一片朦胧的阴影。

强烈的酸意从心底泛出，她不管不顾地抬头咬上男人的下唇。

细碎的伤口处，鲜血又渗了出来。男人粗糙的手拖住她的腰。错乱的呼吸声里，她听见他叹息了一声，用力压住了她的后脑。

如果这个世界下一秒就要灭亡，那么我要在世界灭亡前和你接吻。

肆无忌惮地接吻。

“姐！南姐！你洗好了吗？你不会晕倒在里面了吧？”

黄毛的呼声将她从混乱的梦境里拉回现实，她猛地睁眼，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浴室里热气蒸腾，土黄色的墙壁上坠满了凝结的水珠，她拧了拧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梦。

一个潮湿、暧昧、旖旎的梦。

梦里，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他身上的气息、指尖的温度都让她觉得安心又熟悉。

屋外，黄毛已经走过来拍门：“姐！你不会真晕了吧姐？”

她滚了滚喉咙，低声道：“没事。”

语调很平稳，只是嗓子有些微哑，像被热气蒸发过。

黄毛安下心来，“哦哦”两声走了回去。赵南乙擦干身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按了按唇瓣。

滚动的热水将它晕染得殷红又湿润，她闭紧了眼眸，试图记起那人的脸。

但梦中画面模糊，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只能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颌骨和微微渗血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