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旬把车停在大坪旁边的缓坡上,当初钟有仪他们为了建房,已经把这里修整过,压上了平铺的石子,车进车出很方便。
夜里,大坪的四周围都亮着小灯,都是太阳能灯,依托着周围的树木放置,不用打理也不用连电,夜晚有这一点照明很够用了。
“真的不一样了,连我都能这么明显地感觉出来,段哥,那你这种亲近植物的属性,待在这里会不会格外的舒适啊?”江弋摸摸鼻子。
段旬脚步微微一顿,走在江弋后头,在周围微弱的灯光之下,他能轻易看清楚前面人的每个动作,想说什么,却最终没开口。
“你不如真的过来住吧,你一个人在山下那房子里,我不放心,我想着我救不了别的太多人,但是总能帮到你的。”江弋继续道。
“小弋,我不用的。”段旬终于开口,两人的脚步一同慢了下来。
“怎么不用呢?你也会冷啊,那么冷。”江弋停下脚步转身,两人在光线昏暗的大坪中间对上了眼神,江弋忽然从眼前男人的目光中看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他有点读不懂。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卖全副身家来这里吗?”段旬先移开了视线,轻声问。
江弋很想说他知道,不就是因为未来那全然崩坏的天灾吗,但他仔细一想,如果仅是为了天灾,那其实段旬哪里都可以去,他甚至还可以留在中京,他手里那么多研究成果,而且人也还年轻,到哪里都会有人对他礼遇有加。
但他来了这里,留在了鸡山镇,江弋不会那么自恋地觉得这人是因为自己才留下的。
他有他的目的。
“桃儿七?琅玕?”江弋猜测,但他跟着解释,“我本来,不太想问你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许你就是有你的打算,我是该相信你的,就像你对我那样的信任一样,我也很想全然相信你。但是到目前为止,你的打算依旧是住在山下,就连物资都留在我的空间里,你一句都没提,也没说要我放在哪里,没说你会怎么使用。”
“我只是有点担心,我总感觉和你的距离又远又近,仔细想想,我们认识了才不过半年而已,还能有多亲近呢?”江弋也低了头,不让人看见他的眼睛,“但是我,总觉得……”声音里终于带上了藏不住的哽咽。
段旬身侧的手指猛地动了一下,他又把江弋惹哭了,这次是他的错。
“回屋吧,这里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和你说。”九月份的夜晚,已经有点冷了。
“我……我不是……”江弋有点收不住哭腔,“我也会告诉你的。”
段旬叹了口气,这孩子到现在还想着秘密交换呢,也不知道谁教他的。
两个人踩着小路回家,江弋打开门的时候,明显感觉有种不一样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但现在的他却没什么心情欣赏,他转身绕到段旬身后锁上家门,一言不发地从厨房转到浴室,再到书房,都已经布置好了,明显是软装之后还细致打扫过。
卧室还在书房隔壁,江弋推开地下室的门,率先走进去,段旬一步不错地跟在后面,俩人都没说话。
江弋开了灯,灯光的强度非常适宜,几乎不用眼睛去适应,他在地下一层慢慢走动着四处查看,所有的家具软装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古朴大气的风格,段旬的手不自觉地抚上沙发背,这些是用了他很熟悉的工艺制作出的完全不一样的产品。
江弋走在前面看不见,段旬的眼中闪过一丝名为怀念的情绪。
“怎么样,还行吧?”江弋终于开口,眼角的泪珠还挂着呢,展示自己房子时却还是满眼的喜爱和骄傲。
“很好,好看,实用。”段旬不吝夸奖。
江弋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纳闷地喃喃:“你说为什么呢,就连卓仁,我担心归担心,但知道他有所准备,并且和爸妈在一起的,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说到底,他个性其实很自私,不喜欢干预别人的任何事情,本质只是不想自己的生活和一切日常节奏被人打断,跟人的交往,对他来讲其实是一件需要鼓起勇气,积攒能量之后才能做的事。
但段旬好像从最开始就不太一样,他好像莫名其妙地就很亲近,很信任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传说中的小雏菊,你还留着吗?”江弋冷不丁坐起身问,“你坐下呗,不是说有话要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