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带着他的小书童,一起下了马车,绕到道路中央。只见一张六尺多长的桌板正直挺挺地插进土里,拦住了前方的道路。想来刚刚突如其来的那声巨响,便是此物落地时发出来的。先前多次见到过的那位黄衣道人,此时正叉着腰,倚着那张竖起的桌板,双眼透过灵狐假面正看着他。
看到这番场景,即便是郭嘉那过人的心理素质,此时也未免有些慌了。不知这又是哪座山上跑出来的神仙,今天还偏偏就缠上他了。看他那嚣张的架势和矫健过人的身手,倒更像是个拦路的悍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郭嘉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一拱手。
“不知这位道长……”
“你是……郭嘉?”
那道人略微歪了歪头,出言打断了他,那声音却意外地有些纤细。
在这危急存亡之际,郭嘉也顾不上对方直呼自己姓名是否礼貌,只得连忙答道:“在下正是。”
毕竟从眼前那条长桌没入地面的深度判断,这力道保守估计也赶得上当年张良在博浪沙刺杀秦始皇的那一锤,万一惹恼了眼前这人,只怕下一个插进土里的就是自己了。
这黄衣道人闻言,点了点头,用手撑着下巴作沉思状。静默了许久,又突然在自己宽大的袖口中翻找起来。
“额……道长?”
郭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道人,从他那仿佛深不见底的袖口中掏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油纸包,一阵阵从中传来,却不知里面装的是何物。他有些无法理解一个小小的袖口是如何能装下这许多奇怪的东西,但早已麻木的他却根本懒得去探究,大概这就是仙人独有的袖里乾坤吧。然而夹杂其中的那几个油汪汪的鸡腿,倒是令他十分眼馋。
“这位道长?”
跟在郭嘉身边的小书童率先沉不住气,出言询问道。
“哎呀,别吵!”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暴喝,那道人显得有些急躁,狠狠地甩了甩袖子,却发现里面都早已空无一物。他显然有些懊恼地扶着额头跺了跺脚,带起了一阵宛若实质的气浪。
“郭嘉,跟我走一趟吧!”
听闻此言,可怜的郭奉孝先是大惊,随后便是眼前一黑,只觉得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身体横了过来,耳边只余下了呼啸的风声……
半日之后,在某家全冀州都数一数二的酒楼雅间中,我陪着笑,一杯接一杯地给对面还在惊魂未定的郭嘉敬酒。
“啊,奉孝贤弟受惊了,不想曹操那老贼,忌惮袁公势大,竟出此下策,派人来暗算于你。这赘阉遗丑,简直欺人太甚!”
“可恨,可恨啊,夏侯兄所言甚是,想不到堂堂开国功臣夏侯氏居然也出了这样一个败类,真是可恨啊。”
坐在对面的郭嘉此时已经喝得红光满面,压根不用我主动灌他,硬是把十几块钱一斤的散白酒喝出了琼浆玉液的感觉,简直就像个八辈子没见过酒的老酒鬼。
“奉孝贤弟,且容在下更衣,暂且失陪了。”
“好,好!”
郭嘉应承了两句,继续两口酒配一口菜地吃喝,当真是位千杯不倒的酒中豪杰。
没错,在下现在名叫夏侯东,字元谦,正在冒充大汉开国元勋夏侯婴的后人。论资排辈的话,大概也能跟曹操手下那几位宗族大将攀上几分亲戚,不过我给自己立下的人设却是重视血统的老士族,相当的鄙夷甘为宦官养子的曹操一脉。
“切,你这名和字不就是在抄袭人家夏侯惇吗,土爆了,本女神给你起的那个多好听啊。夏侯东阳,字初生。彼阳的晚荫,初升的东曦,你听听,多有诗意啊。”
“真以为我听不懂谐音梗是吧,你这黑心萝卜头……”
“你瞅瞅你自己干的这事儿吧,这像是人能干出来的吗?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家袁本初亲授的先登中郎将,在军营门口装麻袋里给绑回来啦?”
“我不是……不是,我……唉……”
好吧,事情的经过大概都如萝神所说,我想故弄玄虚,走一波玄学路线好忽悠住郭嘉,好让他不要跑路投去别处。于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的我就让经验丰富的晴雪道长去郭嘉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利用信息差把他忽悠过来。
为此我还专门写了几千字的稿子给她藏在了袖子里,以防忘词……
结果谁能想到啊,藏了满满两大袖子的零食全都安然无恙,只有那张稿子被她给跑丢了。即便这样,她还是相当靠谱地完成了任务,“啪叽”一声,把一个一人高的麻袋扔到了我的面前,还叉着腰得意洋洋地向我邀着功。
那可是全冀州军中最精锐的,整整一个营的哨骑啊,骑着马追出来连晴雪道长的车尾灯都看不到。要不是我急中生智用两瓶二锅头忽悠住了郭嘉,让他亲自出面解释,只怕现在大半个冀州都要进入戒严状态了。
不过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去苛责她,毕竟当年由于种种误会和种种原因,我好像也是把她装在麻袋里带回来的……
“咚咚咚”绕路回到旅馆,我轻轻地敲响了那间客房的门。
“晴雪,衣服换好了没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