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早八点，阴。

滚滚乌云从天际蔓延过来，铺满了每一寸天空，遮挡了蔚蓝的蓝天、明媚的太阳，这云和往常的云还不太一样，黑中掺着灰，灰中掺着土，压在人们头上，宛若最可怕的阴霾。

“嘀嘀，”一辆棕色越野车从山道上驶来，开到监狱门口停下，鸣了鸣笛。

声音惊动了监狱内部，许多人循声望去，发现动静来自围墙之外，又重新低下头去。

“这鬼天气，咋黑不溜秋的，”陈二哥打着哈欠从值班室里走出，一双眼睛熬的通红。

这车是来找他的，昨晚半夜骑摩托车去武警营地联系的人，约定好了早上八点一起出发去县城，差不多中午就能到。

室外寒风呼啸，阴云密布，空气中满是尘土的气息，宛若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即便是操场避风处，也难以遮挡刺骨的寒风。

天亮前一共发生了两次余震，都未对监狱的建筑物造成什么损伤，领导们也将休息地点，改为了主楼大厅里，沙发让几个犯人从办公室里搬了出来，五个大小领导舒服地躺在软绵绵的垫子上休息，打盹。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监狱停电了，不然大厅里的空调暖气一开，指不定多么惬意呢。

四百多号犯人们，依旧坐在操场上，人群挤在一起抱团取暖，没人关心他们究竟冷不冷，饿不饿。

狱警和教官们轮流看守犯人，一个小时一换，休息的人就往大楼的屋里一钻，睡觉抽烟吃零食，除了不能喝酒，倒也自在。

一名狱警打开侧门站到门外，见四周无人，悄悄递过一个信封，语气讨好地说：“二哥，一路顺风，到了县里，帮兄弟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唉，兄弟客气了，”陈二哥接过信封捏了捏厚度，心中有了数，“这事包在哥身上，回去吧，别送了。”

“好嘞，谢谢二哥，”狱警再三感谢。

“嗯，回去吧，”陈二哥摆手告别，收起信封晃晃悠悠走向越野车，打开副驾驶车门钻进去，刚落座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包红烟，抽出一支递给驾驶员说道：“杨副队，来抽一支解解乏。”

“不会，你自个抽吧，”杨副队推开烟，松开手刹，脚踩油门调转方向盘，挂上四档，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朝着来时的路开了回去。

陈二哥撇了撇嘴，心里暗骂，早听说杨新镇不懂人情世故，难怪四十多岁，还是个副职，活该一辈子翻不了身。

“啪，”陈二哥点上烟，吐出一口烟圈说：“老杨啊，有个事和你商量下。”

杨新镇眉头一皱，意言简骇：“说。”

陈二哥说：“咱们走省道吧，山路颠的慌，七拐八杠的头晕。”

杨新镇摇摇头，正色说：“走省道要多出半小时路程，而且要经过樟叶镇，昨晚刚地震完，那一段路肯定交通瘫痪，路上堵得很。”

陈二哥脸色有些难看了，但对方级别比他高，不好发作，只能强压怒气僵硬说：“咱也不想绕远路啊，可手下有个弟兄，家人就在樟叶镇上，昨晚求了我半天，这不是想过路去看看，顺便给人家里报报平安嘛。”

杨新镇想到刚才一幕，眼下通讯全无，手机打不通电话，那个狱警递给对方的信封，应该就是家书，他还以为是贿赂的钱财呢。

“既然事出有因，那就走省道吧，”杨新镇说。

陈二哥撇嘴一笑，随便一套说辞就糊弄住了对方，其实绕路去樟叶镇的原因，就是捞点外快。他是个大烟枪，一个月就那点工资，养车、交房贷、车贷，根本剩不下几个钱，当然就抽不上什么好烟了。

眼下地震刚过，又停水停电，本叶镇肯定乱成一团，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他打算趁机去商铺超市里拿些好酒好烟。

越野车在岔路口急转直下，往山下开去。

与此同时，一辆风尘仆仆的黑色越野车从山转弯处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