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茅草屋的时候,已接近亥时。
街上的热闹不再,零星的小贩也开始收摊回家。打更人精神抖擞地敲着锣,嘴里念叨着那句在书中看到过无数次的话——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从城南走回现在的住处,本不需要路过医馆。
叶甜回过神时,已经在医馆楼下。
二楼的窗敞着,微弱的烛火时明时暗,将莫知节刀削斧凿般的侧脸映在墙上。
烛光和他一并映在叶甜的眸子里,如同海洋中跳动的火焰。
仰头时,恰与莫知节四目相对。
却只有一瞬。
莫知节皱着眉头避开视线,走到窗边,毫无眷恋地合上了窗。
眉目清冷、为人沉稳的郎中,就这样带着对她的厌恶,从眼前消失不见。
叶甜心底刚燃起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也是,那日他便说了,之前叶小甜如何对他的,现在该是反过来了。
至于叶小甜是如何对他的,无非是若即若离,一边与莫知节亲密,另一边又想嫁入景家。
这些事虽不是叶甜干的,可退一万步来说,莫知节待她好,还是因为原主。
当时要与莫知节交好,也不过是贪图他的医术。
至于那些无法言说的心动,现在已经吃了闭门羹,再继续就不礼貌了。
叶甜这样说服自己,尽力忽略掉心中的失落,埋头往家走。
泪落得悄无声息。
见她走远,莫知节给医馆落了锁,小心地跟在后面。
月光将少女的影子拉得很长。
莫知节嘴角含笑,摸了摸影子的头。
仿佛她就在身边。
叶甜越想越气,索性也不哭了,把脚下的石子当成莫知节,狠狠踢了一路,快到家门口时才抬起头。
家门没关,里面火光点点,隐隐听得到刀棍相接的脆响。
不好!
娘和小咸还在家里!
她提起裙摆,快步跑进家门。
还没看清门内的光景,只听叶小咸大喝一声:
“阿姊退后!”
叶甜下意识退后一步。
一支箭擦着耳廓飞过,还是被箭尾的羽毛蹭破了些皮。
叶甜惊魂未定地抬头,就见叶小咸手举两只木棍,护在叶姜氏身前,神色紧张地与一众拿剑的官兵对峙。
手上的绷带已悉数脱落,掌心的伤再次崩裂,血顺着木棍滴落在地。
见叶甜进来,他将木棍举得更高了些,眼神里充满警觉。
“哟,叶小甜,我还以为今天等不到你了。”
又是令人作呕的弓温。
叶甜翻了个白眼,越过弓温,径直走到叶姜氏身旁。
“怎么回事?娘没事吧?”
叶姜氏吓坏了,听到叶甜的声音先是一激灵,而后如梦初醒地摇了摇头。
“没、娘没事。”
叶甜见她没咳嗽,只是脸色发白,猜想应该是惊吓过度,双手将叶姜氏搂在怀里,哄宝宝似的安慰。
“没事,娘,我在呢。没事的。”
复又伸出右臂,挡在叶小咸面前。
“小咸,放下吧,有阿姊保护你。”
帝昭没动。
眼前的人明显不是善类,刚才叶小甜不在家,已经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说要找什么证据。
东西没找到,硬要拉着叶姜氏回衙门。
帝昭找他们要逮捕令,他们非但拿不出,还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