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浸染成红衣，似是连点成线。替着李尔诉说着心中的哀怨与愤恨。

他怨，怨上天的不公，怎么还没来得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要被这无边际的恐怖吞噬。

他恨，恨自己的无力，怎么才刚刚踏上这条道路，第一次面对的敌人，就让显得如此的无力，懦弱到都无法站起与之对视。

只是那如同承载着数以万计的气体，在不断消溃着的身体。让李尔也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在这最后的时刻里，李尔来不及多想，只能够紧紧的将善信搂在怀里，死死地护住。

虽说这俩个小家伙，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还总是在干活时嫌弃他。

但这一刻，李尔眼前显现出的，是俩个小家伙在每一次自己疯狂吸收混沌气后，将自己抬上床后擦拭着布满血痕的身体。每一次自己走累了，小家伙便忙前忙后的替自己收拾着；每次忘了给祖师爷上香，俩个小家伙便在祖师像前手忙脚乱的替自己添香跪拜的场面。

看着逐渐开始分崩离析得身体。李尔只希望自己走后，这具身体还能够替善信多吸收一些混沌气，好让善信能撑得到天师过来。

像是带着最后的留恋般，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看尽这龙虎山的最后一眼。

身体越来越沉，视物也越来越模糊。又如同沉溺一般要掉下深渊，只是区别的是这一次，却不会再有界灵的相助。

神识像被剥离开来一般，好似在睡梦中听到了模糊的低语声。

“你真的想要救那个小家伙吗”

尽管如梗在喉，却还是清晰的发出了“要”

“若是你不救他，只有你活下来，才能拯救这个世界呢?一人和众苍生之间，你还是要救他吗？”

沉默，疲惫，困倦在不断的洗刷着李尔。饶是如此，李尔也是用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给出了回答“一人和苍生之间，现在的我既不知如何作答，也肩负不起这个责任，但我先知道的是，如果现在非要牺牲一个人的话，那一定是我才对。”

慢慢的声音开始熟悉起来。

“那么，就先安静下来吧小子”

言毕，只觉得自己似被抽离一般。慢慢的，缓缓的升上天去，就像是在普照大地下，万众瞩目里的飞升一般。不断向上延升而去。

眼底也是从一叶一木到枝头新芽，从方寸之间到太虚之上。

就像是在经历一场奇妙的旅程一样，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不断吸收着混沌气濒临崩溃却仍是死死护住善信的身体。

抬眼望去，仍是黑云蔽日。

再低眼看去，见的天师已是矗立在自己那具已是神离的身旁。

脸上尽是温怒之色，手上也在不断的结着道印，一道道的打到自己那具躯体里，全然不顾这天地色变。

见的几经尝试无果后，天师的脸色也不再有所保留，一下子垮了下来，对着天空咒骂着。

下一刻，只见的黑云化做一名手持利斧的牛头妖怪，毫无保留的对着天师劈了下去，形体之差，犹如沧海一粟。

只见的天师脸色，一掌递出。缓慢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波纹散在周围。这看似轻柔的一掌，迎上这纵劈山岳的一斧。本以为会摧枯拉朽的一幕却并未出现，在俩者之间，似有一道天褶阻碍着俩人接近。

僵持片刻，伴着天师的一声冷哼。旋即又递出一掌。但这一掌里，尽是势大力沉，要将这妖怪拍散一般，凶狠果断。

这一掌，直直的撞了上去，就像是打破了天沟一般，狠狠的拍进了利斧，将这牛妖生生的拍回了天上。还未来的及站稳跟脚。天师又是拔地而起，或拳或掌，或踢或踹，一连十八式，直直的招呼在了牛妖的身上。

痛的牛妖发出阵阵嘶吼声，只是在低吼过后，原本已有溃散之气的牛妖，此刻不仅是停住了溃势，更是将这手上利器的状态变得更加深沉。

此刻已是红了眼的牛妖，看着天师打来的一拳又一掌。也不再无招架之力，反而不停的挥舞着这柄开山斧，大有一种以伤换伤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