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没说话，他们这桌的沉默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时不时的有人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突然有只手伸了过来，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屈指扣住，握住她泛着凉意的掌心。

十指紧扣交缠。

许嘉清挡在江年身前，将她整个人牢牢的挡在身后，神情淡漠的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女人：“你站直了。”

孙晶愣了愣，还是直起身来，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是真心道歉的。”

许嘉清沉着眉：“你穿成这样在这鞠躬道歉，知道的是你悔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仗势欺人。”

江年的愤怒燃烧了好多年，她幻想过无数次再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讽刺的局面。

自己一如从前般俏生生的站在霸凌者眼前，又被比石磊更出色的人护在身后，她的未来充满光明、有着无限可能。

孙晶大约会嫉妒她一直到死。

可是仇人凄惨的下场只给她带来一瞬间的畅快感，过后是久久不能消散的空虚感和茫然。

她究竟还要活在他们的阴影下多久？

江年突然觉得，她现在过得好坏早就与这些人不相干了，自己那么痛苦的活在他们的阴影下多年已经足够。

她不想以后未来哪天幸福的时刻却又想起了这些人，那兜头浇下来的冰冷感她再也不想体会。

不管是仇恨还是怨念，都会牵扯人的情绪，彻底的无视才是遗忘过去最好的办法。

她觉得自己从前真傻，明明是别人的错误，她却硬生生的惩罚自己这么多年，把自己装进套子里藏起来，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她定下心神，扯了扯许嘉清的手，少年回过头来，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火焰烧到最后，只留一地荒芜。

然而有小小的嫩芽从这片厚厚的灰烬中破土而出，带来一个崭新的、光亮的世界给她。

江年对着少年笑，从他身后走出来，与他并肩而立。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江年声音很轻却很坚决：“我不原谅。”

孙晶嗫嚅着嘴唇想开口，江年打断她：“事情因你而起，你们每个参与过欺辱我的人都是凶手，我不会原谅你们任何一个。”

“我今天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们霸凌我的力度不够，而是因为我的朋友们从没放弃过我。”

江年的眼睛泛红，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的声音有些委屈：“你明天就忘了也好，选择背着这内疚到死也罢，都和我再没有关系。”

最后，她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狼狈的女人一字一句说道。

“下次再见面，我们只是陌生人。”

“孙晶，你他妈又躲哪偷懒去了？”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几人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喊了一声，随后点头哈腰的对着旁边中年男人陪着笑脸又说了几句话。

发愣的孙晶听见这喊声，哆嗦一下，再不敢在他们这里停留，急匆匆的推着车跑进人群里。

那黄毛青年说完话，气势汹汹的冲着孙晶而去，也不顾她正弯腰收拾桌面，一手拽着头发，兜头就是一巴掌扇了下来：“再他妈让老板看见你不干活，我他吗抽死你。”

旁边小情侣看不下去，出声阻止他，黄毛青年堆起笑脸解释：“自家婆娘，不打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