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心中一凛，面色不变，却多了丝坚定地道：“孙儿无话可说。”

老夫人定定地看了白璃良久，旁人不敢插话。白璃神情不变，只是越显坚毅。大厅的气氛有些微地凝重，平日聒噪的六小姐，更是规规矩矩地坐好，大气不敢出。整个大厅除了神游天外、痴痴呆呆的白钧生，余下众人皆是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听着。

就在气氛即将凝固之时，盯着白璃的老夫人，移了移眼，开口道：“罢了！听说你前阵子又惹了事，被罚了祠堂。”说着，老夫人看了郡夫人吴氏一眼。

郡夫人吴氏心头一跳，忙道：“顾夫人不予计较了！”

这话是何暗意，白璃听懂了，老夫人明显也是知道的。只见她抬了抬眉，看向吴氏，露出了抹嘲讽的神情，转瞬即逝。接着，目光重新放回白璃身上，淡淡而问：“《女诫》可写好了？”

白璃微松了口气，取出写好的《女诫》，递于老夫人道：“孙儿已写好，请老夫人过目。”

将手上的佛珠置于小案上，老夫人接过白璃递来的一叠纸页，微微一扫，目光凝了，整个人也都愣了。不过老夫人修养到家，只愣了一刹那便细细地翻看起来。她倒是未曾想过白璃写得一手好字，比之董丫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翻看过后，老夫人递给了一旁的白钧生。

白钧生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接过纸页，一脸复杂难明地看了白璃一眼，他竟不知，几时这个女儿如此像极了表妹。抖了抖手中的纸页，待低头看去，上面的字迹让白钧生险些失态。

不，确确地说白钧生已经失态了。只见他瞪大眼睛，双手紧紧捏住纸页，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不可能！这字……这字……”

竟是比他写的还要好，颇具大家之风啊！要知道，白钧生文人之气，诗词画作均无过人之处，唯独书法引以为傲。白钧生便这样瞪着眼，一会盯着纸页上的字迹，一会盯着白璃。大厅之中，其余众人神色各异。

白璃只淡淡笑着看着这一幕，不言不语。白璃对自己的字有信心，所以也不意外几人的表现。白璃心中好笑，也不看看教她的都是些什么人，她的字虽非极为了得，却也是博取众家之长，又自成体统。娟秀、柔韧，亦不缺飞扬神采，大气内敛。一般的名家也不一定比得过她。

当然，对于幼时同习字的另一人，白璃就只能自叹不如啊！那字，狂放中势如游龙、奔若惊雷，铁画银钩而不失柔美，潇洒如意，浑如天成！有名士的风流儒雅，有金戈铁马的不屈战意，又有江湖侠客的恣意洒脱！狂野，怒放；惊涛骇浪，大气磅礴！那是勃发的生机！是欣欣向荣之气！当真是年轻一辈中，白璃见过最好的字了！

见老夫人有询问的意思，白璃笑了笑，俯身一礼，道：“白璃院中平素无墨，也无纸张。常忆江州习字之景，遂蘸水于案书写。”

老夫人点了点头，命人取来小案置于白璃面前，摆上笔墨，铺好纸页，让白璃再书一遍《女诫》第一篇。此中意味不言而喻。白璃也未见丝毫不满，竟是欣然应诺，挺直腰杆，执笔轻书。

老夫人见白璃跪于地上，尚能不看《女诫》，写出这般好的字，欣慰不已，连连点头。

老夫人身旁侍立的侍书姑姑见此，也是暗中点头。往日总觉白璃不识好歹，枉顾了老夫人一片爱护之心；然她是个奴婢，虽是伺候老夫人的，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今日见了五小姐，倒是生了几分好感。想着被老夫人赠于五小姐生母的好姐妹司棋，她在天之灵，也是高兴的吧。

待白璃书写完毕，侍书姑姑快步上前。见这个面色不再年轻，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柔和笑意，有几分长辈看晚辈的女侍上前。白璃微微一愣，却也猜出这是老夫人身边最贴心的侍书姑姑，当下点头轻笑。

见白璃笑着点头，侍书更加满意了，也笑着点了点头，取来纸页递于老夫人。

白璃与侍书之间的互动，老夫人看在眼里，暗自点头，看来五丫头懂事多了。也不枉她得知白璃投湖一事，尽快赶路归来。接过侍书递来的纸页，看着墨迹未干的字迹。老夫人点头笑道：“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谁都能感觉到老夫人有多满意、多喜悦。大厅众人面色变幻不定，唯独白钧生一脸紧张，白景云一脸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