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萧启瑞早早便起来了，即使昨日交战了整整一日，今日天一亮，他便也醒了。这是多年随军养成的习惯。

随军这五年来，他从一个晨起梦中被老兵从被子中踢出来的新兵，变成了如今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天一亮便会醒来的将士；从一个杀人后会做噩梦，会半夜偷偷卷起来哭的孩子，成长成了一个肃杀的将军；从一个毫无建树的天皇贵胄，成长为了晋城军的主心骨。

昨日即使斩杀了不下几百人，他也没有如幼时般半夜惊醒，而后偷偷叫着母后，偷偷哭泣。并非是因为他冷血，而是因为这些年，他在边境见过太多的杀戮，他见过月氏军队如何抢夺百姓的财物，斩杀百姓，凌虐暄朝的良家女子和孩童。

他一步步逼自己成长，让自己强大到可以守护一方百姓，让他们可以安居乐业，不用再被他国的铁蹄所践踏。

他起来时，林清央还躺在他的臂弯中沉睡着。他爱怜地摸了摸林清央的头发，在他额头亲了下。

听顾二说，昨日大军出发后，林清央便与文之寒一起挑拣药材。大军回来后，又一直给伤兵治伤包扎。昨夜又为自己那般，他一定累坏了。

他轻轻地将手臂抽出，而后将林清央的头慢慢放到枕头上，又在他唇上亲了下才出营帐去。

他先去了军医所。

此刻军医所中，文之寒将最后一个伤兵的手臂绑好，将人送出营帐后，回来便一下子瘫倒在了药房的椅子上。

萧启瑞一进军医所，看到的就是瘫倒在太师椅上的文之寒。

“之寒，辛苦你了，伤兵全部安置妥当了吗？”

文之寒见他来，正想起来，萧启瑞按住他。

“将军，您放心吧，熬了一夜，伤兵全都安排妥当了”。

“辛苦你了，昨夜你一夜没睡，现下伤兵安排好了，你去营帐中休息吧”。

“比起你们这些驰骋沙场，血染战袍的将士，我们这些在后方的人，又如何算得上辛苦。王爷，若有一日您荣登大典，希望您能平定四方，不再让百姓受外敌所侵，也不再让我暄朝儿郎血洒疆场。”

文子寒是文太医的嫡子，自小行医，生得一副菩萨心肠。

“若真有那日，我必护住四海疆土，让周边无人敢入我暄朝一步！”

“我相信王爷，会有那日的”。

许多年后，早已是太医令的文之寒，还是会想起如今的这一幕。

那时，大暄朝早已四海升平，周边国家无一能有与暄朝一战的实力。如今的帝王，真的守住了四海疆土，守护住了暄朝的百姓，不再让百姓流离失所，不再让暄朝儿郎血染黄沙，不再让妻子失去她的丈夫，不再让母亲失去她的儿子，也不再让幼童失去他的父亲。

萧启瑞在太医所看完后，出来又去了各方营帐看了下，与将领们见过之后，才回了帅帐。

而萧启瑞走后，文之寒并没有回他的营帐休息，而是去了章泰的营帐。

他进去时，章泰正将衣服解了，头和手都扭到背后，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手法将药撒到后背的伤口处，只是药撒了小半瓶，却没有多少到伤口上。

“你受伤了，为何不去军医处？”

文之寒伸手将章泰手中的药瓶抢过来，给他仔仔细细上了药，而后又给他包扎好。

章泰将衣服穿上后，才开口。

“昨日伤兵那么多，我这只是小伤，无需去麻烦军医们，你一定又熬了一整夜，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章泰，你于我而言不是一般士兵，你如果受伤了，可以去找我，除了王爷外，没人能越过你去”。文之寒有些闷闷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