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的小小院落之中,栽着一棵海棠树。
海棠树跟这院落一样,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显着有几分颓败和老旧。可是春天一来,被春日的阳光一照,便好像又被赋予了新的生机。
海棠树长得很高,树冠很大,我在院外等着赵泊简的时候,一抬眼就能看到。
我与赵泊简刚刚相识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对我很冷漠。我便让人打听了他的住处,时常在他的家门口等他,只为让他多看我一眼,多跟我说一句话。
那时我想着,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便是再硬的心肠也定能被我的执着打动。
我在他的家门口守着,望着海棠,一望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都是芍药在身边陪着我。
我也喊了茯苓的,可她说我傻,还说不值得,不合规矩,不愿陪我来。茯苓啊,比我看得透彻。
忽然有一天,赵泊简家的院门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紧闭,而是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那缝隙看在我眼里,便是欲说还休的邀请。
我盯着门缝犹豫不决,心里到底是有几分矜持的,怎可不经允许就踏入别人家的门呢?
可到底是没能扛得住芍药的怂恿,与她一起,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我和芍药站在了海棠树下,用粗壮的树干遮挡着身体,探头向着对面那一扇敞开的窗户望去——谪仙一般清冷俊美的公子垂首坐在书案旁,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着有些发黄的书页。
他穿着一身铅白的长衫,腰绳松松垮垮地系着,宽大的衣袖在肘间堆叠,露出一节修长的小臂。
他长得很白,被阳光一照,像是在发光。
只是他身上的光,不是暖的,看得久了,我竟觉得有些冷。
“我们回去吧。”我对芍药说。
芍药却直直地盯着那扇窗,眼神有些恍惚,似是没有听到我说话。
“我们回去吧。”我又说了一遍。我知道我该转身就走,不用理会芍药,可这是在梦里,我的行动由不得自己左右。
“芍药,我们回家去吧。”
芍药却蓦地回头恶狠狠地瞪我一眼,而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从海棠树后推了出去。
我在惊讶之中不由自主地便朝着赵泊简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他一点点抬起了头,看到我时,他微微地勾起了嘴角,虽然是笑着,可我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漆黑的深渊。
“你来了。”
“来了,便不要走了。”
他站起身,朝着我过来了。
我慌张地转身想逃,可是身体被禁锢,任我如何挣扎都挪动不了一丝一毫。
我看着他走了过来。
他的手伸向我时,我止不住地惊声尖叫。
当他碰到我的那一刻,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我猛地一颤,惊醒了过来。
可当我睁开眼看清面前的景象,却还是那一树娇艳盛放的海棠。
只不过如今海棠在外面,而我在屋中。
我坐在窗边的书案前,手臂下压着一本书,仔细看去,是一本《史记》。
而我的手臂,缠绕着斑驳的鞭痕。
哦,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