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许多医护人员和病人都陆陆续续去食堂吃饭，走廊里顿时喧哗起来。

听到人的动静，我也稍微放松了些，正巧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赫子逸赶紧叫醒尤诺，我们团团围上去。

“刚才没看到医生再跑出来跟我们说什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赫子逸小声说，我也很认可。

主刀的医生缓缓走出来，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朝我们鞠了一躬。

“大夫，您这是······”我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大夫，您别不说话啊？”尤诺看医生一直不说话，眼睛不停地眨着。

医生低声说出最无情的话：“实在抱歉，各位家属，病人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

“您，您说什么？”赫子逸头发都竖起来了。 医生的声音依然很低，也彻底失去了起伏：“病人的气管被自己唾液凝集成的泡沫堵塞了，喉头已经水肿到反光，等我们切开气管的时候已经不具备手术价值了，病人已经丧失了全部生命体征——”

医生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见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得他们都像处在另一个空间一样，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经过的医生和护士从赫子逸还有尤诺的神色里肯定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但谁也没有多说一句，各自漠然地走开——这种事情在他们的职业生涯里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我在一个没有任何声音的空间里待了很久，终于又恢复了听觉：“我们把病人的遗体推出来了，请家属见最后一面吧。” 病床发出一连串吱呀的响声，看上去马上就要断了，我的心也摇摇欲坠。

鼓起的白色被单把海铃从头到脚盖住，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血迹、没有汗液。 我试图挪动自己的腿走到病床，不，是灵床前，但没用，迈不动。

好不容易跨出一步，我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赫子逸想把我扶起来，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成功。

我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双膝跪地、扭曲着身体抬头看去，仿佛以错乱的形态就能改变这个荒谬的结局。 白布慢慢被掀开，我的海铃睡着了。

她的眼睛轻轻闭上，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睑，仿佛下一秒就会颤动。嘴唇微张，她一定想跟我说些什么。

对，她已经在说了，我赶紧直起上半身，把耳朵凑到她的嘴唇旁边。

“先生，麻烦您跟死者保持距离，遗体告别以后，我们就要火化了······”

“嘘，不要打断她，等我听完了再跟你们说话。”我赶紧制止走上前来的护士。怎么这么煞风景！什么，她说我不能碰海铃，要推进殡仪馆？那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确认自己没听错以后，我微笑着向他们竖起手指：“嘘，海铃说了，她就想跟我说话，你们都去休息吧，我把她带回家。”

然而两个大夫突然冲上来，一人架住我一只胳膊，拼命地把我往旁边拽。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走？怎么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海铃又不认识他们，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放开我，放开我！”被强行控制的我感觉十分难受，拼命地想挣脱，可是打翻了很多东西，他们还是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