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年我总怀念以前的日子,想逛酒楼逛酒楼,想去茶楼去茶楼,或是听曲儿或是浪迹江湖,无关家世背景,不用顾忌他人,当真是挥斥方遒潇洒肆意!”苏奕斟酒满杯,仰头喝下。
以前?沐濂赫的以前太早了,清明山上、市井小街的种种和现在相互交叠。他释怀般自斟一杯,笑着说道,“以前也罢,如今也好,愿我们青山常在,细水长流!”
白鸢看着他,胸口疼的说不出话来。
沐濂赫像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侧身过来,眉眼带笑的回看过来,皓月星空尽收眼底。
萧瑾被石昀约到了偏厅喝茶,两人也是难得有时间闲下来。
石昀和萧瑾拢共没见过几面,平日里看着也是个话少沉闷的,他对这号人本来就不曾留意,可因为长相干净也难得让他多看了几眼。
“上次见面,才得知你并非从小跟着苏将军,家里是京都的吗?”石昀问道。
“不是。我本是辽城坞绛县人氏,坞绛县地处大凉最西边,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你可能听都不曾听说过。”萧瑾坐姿端正,详细的回答他。
“家中现在还有何人?”石昀又问道。
萧瑾觉得他跟石昀还没熟络到这个地步,这问题问的实在唐突。
他手下一顿,茶杯不稳溅出几滴茶水。抬头看时,只见石昀正一脸认真的等他开口,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私密性。
“十岁那年家乡闹饥荒,父亲为给家里抢口吃的被人活活打死,母亲伤心欲绝得了疯病,在一天夜里领着弟弟妹妹投了江,那时我在码头打零工,第二日清晨才知道,他们的尸体顺流而下,就这么手拉着手漂到了码头。”萧瑾清了清酸涩的嗓子,继续说道,“后来我一路乞讨,来到了京都,再后来机缘巧合被提督大人遇到,入了他麾下,叫我跟在公子身边,我的这身本领也是他教的。”
石昀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竟然揭开萧瑾埋在心底的伤痛,顿觉后悔莫及,“抱歉,我不知……”
“没有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我本就命硬,不然家中五口人单单就我活下来了。”萧瑾情绪低落的说道。
石昀不会安慰人,却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他,想了想问说道,“我应该年长你一、两岁,家父是老王爷府上的管家,也算是有所倚仗,以后有任何需要,只要我能做到,自当鼎力相助,绝不食言。”
萧瑾第二次感受到石昀与旁人的不同。
他身边的人没有不工于心计的,每个人都像戴副面具,没有人能看穿面具下面的面孔。
但像这般,听一个故事就能说出倾囊相助的话来,这人要么是不曾经历过波折,要么就是心思太过简单。
石昀可是跟着老王爷去了北疆十载的人,要说波折比自己见的不知多了多少,那自然就是心思单纯,凡事不入脑子。
得出这个结论,萧瑾再看石昀,就觉得简单两个字挂在他脑门上,“好,谢谢石昀兄。”
石昀听后隔着桌子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把,笑着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有事找我。”
果然是心思纯良之人。萧瑾思忖道。
白鸢三人直说到天色渐变,眼看黑云压顶,狂风大作。
苏奕不敢久留,带着萧瑾仍自后门离开。
沐濂赫喝的微醺,看到白鸢出去送人,也不跟着,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