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一点点回溯，顾明哲回想起今日一早。

阴郁的天气之下，他和金菱二人站定于梅机关门前。

“这天，是要变了。”

“是啊，眼瞧着天光未现，我们依旧身处于混沌之中。”

二人之间的对话不是偶然，而是提前对应的暗号。

“依旧处于混沌之中”的意思是在向金菱传递，组织上决定让他们二人继续潜伏。

最好将梅机关这趟浑水搅得混沌，搅得污浊才好。

金菱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所以彼时才显露出了无比自信的笑意。

组织此次的意思，恰好是她的强项。

山本影昭使出阴招来，不就是不让他们二人接触吗？

但只要他们想，有的是办法互通消息。

一想到这，顾明哲安心许多。

他眨眨眼，随着火车前行，他的视线也朝外散去。

与此同时，金菱正倚在门框边，一边嗑瓜子，一边和两名行动队队员聊得正欢。

她一向如此，虽然从不拿正眼瞧人，但总喜欢开开玩笑。

再加上金菱的东瀛话很是流利，行动队队员们和她交流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家只怕她当做东瀛人看，也没多加防范。

“小李，你这说的可就不对了！”

“这次去南京押送死囚，虽然是个没油水的买卖，山本少将也没明说什么，可你只要好好干，将来还是有晋升机会的！”

“是这样的，金队长，我这话也就跟您发发牢骚，您听听就好，可千万别给我传到顾队长耳朵里！”

“是啊，顾队长最是铁面无私，要听我们这样说，定要不高兴的！”

两名东瀛宪兵轮着番的和金菱吐槽着。

“你们放心，我当然不会。”

而金菱只管扬起一抹娇软甜腻的笑，没人能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实际上，眼下东瀛已经是强弩之末。

之前还能拿些油水来犒劳大家，现在就是军饷都会连着拖上个几日的。

也就不怪他们自家人都要吐槽自家人了。

金菱垂下眼睑，落下美眸，心中不由得想着。

这顾明哲还挺会装的。

时间过得很快，临近南京，押送死囚的车厢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顾明哲在一号车厢，离着很近，每隔十几分钟就去看一看情况。

负责看着死囚的是东瀛宪兵队队长井田松下，行动队队员齐生。

一见到顾明哲来，齐生很快迎上去，五官挤在一起，涌起笑意。

“顾队长，您来啦，其实您好生休息就行，这里有我们看着！”

顾明哲蹙起眉，顺势朝那几名死囚看了几眼。

他在来之前就调查过，那群死囚都是重庆的人，没有地下党。

此次要送往南京，也是要接受最后的审判。

顾明哲不是没有想过救人，因为华夏人总是要向着华夏人的。

可那一晚，韩叔却告诉了他一件事。

“明哲，眼瞧着东瀛大势已去，我们华夏胜利指日可待，可真正意义上的和平还没有实现，根据延安发回的电报，局势动荡，重庆方面的战略部署怕是要有变。”

“既然国共必有一战，我们现在就可以同其划清界限。”

“有的时候，该软的心，要软，该狠下的心，也要狠下。”

韩叔的话，顾明哲在心里转圜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