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歌无言，男人的悲伤总是十分纯粹，很多话不会轻易出口。

男人的心中总有一个小男孩在漫长的岁月里守望着自己的伤疤，撅着小嘴一言不发。

只是偶尔，他才会放下戒备，酣畅淋漓的大哭一场！

白湟面容依旧冷厉，眼神晦涩难明。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在农家小院的生活，那时候自己笑脸应该很多吧。

光着屁股在凉席上打滚，爷爷在旁边挥动着蒲扇。

骑爷爷尿脖，巡视着二人的菜园。

用炮仗炸了邻居的厕所，他躲在树上打着瞌睡，直到听见爷爷的吆喝。

一日，二人，三餐，四季。

"王歌，后妈是个绿茶婊怎么办？"白湟突然发问。

"那你爹呢？"

"他更混蛋。"

"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血气方刚，和你小妈不正是良配吗？"

白湟……

白湟沉默了好大会，才慢慢回了一句，"你不仅没德，而且还不讲伦理。"

"你想为自己的心意而活，就不能去顺从世俗那点规矩。裹挟着自己，只会更加无所适从。"

王歌掏了盒烟，捏了一根，然后把剩下一盒的全扔给了白湟。

毕竟小抽怡情，大抽伤身呐。

"这什么味？"白湟皱着眉毛，闻了闻烟盒。

王歌在一旁吞云吐雾，缓缓来了一句，"你爷爷的鸟味儿。"

白湟嘴角抽了抽，给自己也点上一根。

在弥漫的白雾中，白湟想起了他那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为了赶走他处心积虑的女人，总是不问缘故向他挥动拳头的老爹。

小时候总要挨两顿打，那女的总能弄疼他不留痕迹，回来小泪一抹，他那畜生老爹还要再赏他两拳。

每次白湟去找爷爷哭诉，老爷子总是笑着摸摸他的头，然后趴他耳朵上偷偷告诉他，"告诉皇帝老儿，俺老孙还会杀回去的。"

其实有时候真觉得挺无助的！

直到上了初中，他遇到了王歌。一样的人，却有着不同的活法。

那次有初三的混混来找麻烦，高年级欺负低年级，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认个怂，低个头似乎就过去了。

白湟是这么想的，大家也是这样做的。

只有王歌一脚踹翻了领头的叼毛，提着那人的脚踝，把他从三楼的看台上吊了出去。

王歌一边笑，一边问，"请拿出你刚才装逼的勇气。"

结果那人当着全校的面，尿了。

屌朝天尿的，最后流进了自己的嘴里。

一泡尿引起了范城一初的第一场以下犯上的大战，也奠定了范城初中史上最强一届不良。

同样，白湟心中也诞生了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想法。

那一天，他第一次在那个男人惊恐的目光中，接下了拳头……

好像从那以后自己一直在拙劣地模仿王歌，当然这是不能给那家伙说的，自己也是要面子的。

想着想着，老爷子已经黑着脸站在了白湟身后，他突然跳起来拍向白湟的脑袋。

白湟一脸懵逼，然后老爷子直接从他手里一把夺过烟盒，塞进了自己的裤衩里。

白湟扭头看向王歌，王歌老神在在，烟早掐了，烟头就扔在自己脚下。

白湟……

"那女人应该庆幸没遇到王歌，不然小孩是谁的都说不准。"白湟不禁心想道。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饿的饥肠辘辘的二人也顾不上形象，胡吃海喝起来。

不远处，老爷子正迎风舞动着大刀。

他神情庄重，仿佛过去峥嵘岁月里的一缕残魂附体。

一刀劈出，前方的一大片芦苇群整齐而倒。

在更前方，风刃不散，在河面打了个转，化作清风四散而开。

"大风起兮云飞扬！"

说罢，老爷子哈哈大笑。

王歌和白湟面面相觑，不知所言。

……

清风拂过，吹散少年意气。

所以徒留河边两人，正是少年，却不似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