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有使君,才能救我家公子于水火。”
彭家主叫自己心腹管家送来的,不止一个箭头,还有一封血书。
血书,是彭家主亲手所写。
第一部分,提及平昌城的治安问题。
——使君既要重建平昌县,岂可叫周遭有贼匪成势,一旦形成平昌寇,来日必定成为使君提领北海郡的心头患!
第二部分,着实夸赞谢蕴这位代太守带给平昌县的新气象新面貌。
——自从平昌城迎来了使君,可谓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他相信,只要使君待在平昌县一天,全城士庶的日子,必定会越过越好。
至于第三部分,也是这封血书的重点。
倾注了彭家主所有的泪与无助。
——他最为看重的长子,身陷囹(ling)圄(yu)生死未卜,使君是北海郡百姓的父母官,眼下孩子被贼人捉去,使君是不是该救一救自己的孩子?
谢蕴合上手中血淋淋的帛书,亦红了眼圈:“我与彭公虽不曾深交,却也感动于他的一片爱子之心。”
“你放心,那些山匪,我必给彭公一个交代。”
彭管事闻此言,眼眶愈发湿润。
今日之前,谁会想到,彭家蒙此匪难,唯有家主最瞧不上的小儿太守愿意施以援手!
少年清越的声线,又如春风一般拂过他耳畔:“既是我府上人领你前来,你就随他去我家中歇息一二,至于后事,你不必再担心,我即刻返回平昌城,必让你家公子早日归家!”
等彭管事磕了头起身离去,谢蕴也向屋里的姜则提出告辞。
剿匪这等事,照理说,是不用一郡主官亲自去做的。
派一名军司马领千人前去即可。
但姜则看谢蕴的表现,显然没打算假手于人。
“你既为太守,若是事事再亲力亲为,难免有失使君威仪。”
谢蕴弯腰拜别的动作一顿,姜则看‘他’如此,不由得又道:“今天是平昌彭氏有求于你,明天或许就是营陵闻氏、陲县李氏,你次次应允,次次亲自动手,他们见你这般好驱使,只怕生出轻慢之心。”
谢蕴保持着叠手的姿势,却也接了话:“蕴去剿匪,非为平昌彭氏,而是因为平昌城活着的百姓。”
姜则闻言,将目光再次投向矮几前的少年。
“平昌百姓已经够苦,实不该再遭受山匪之乱。”
谢蕴又开口:“蕴没什么大本事,只能打几个贼寇,若除此害,亦不失为功德一桩。”
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固然有顽劣的一面,却也藏着一颗赤子之心。
只是,一个过于心纯的孩子,难免要吃这世道的苦。
有时候,也只有自己吃过亏才能大彻大悟。
姜则没再劝,只交代:“既要去剿匪,务必带上不少于一千人的郡兵。”
见谢蕴点头应下,他才放了心。
然而,在谢蕴出门之际,姜则终究又提点了一句:“你若想坐稳这个太守之位,不因年幼被人欺了去,那就要记住,心慈手软,最是要不得。”
过于心慈的小谢使君,踏出别院,并未直奔郡兵大营。
她翻身上马,抚着摩托的鬃毛,微勾唇角:“看来,天命真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