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还是之前的急诊，方舟依旧还是工作岗位上一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螺丝钉。俗话说“铁打的老师，流水的学生”。自袁姗姗出科后，又有一名实习同学跟着方舟学习。

这位新来的实习同学就是周欣月。她之前在别的科室轮转过，具有一定的内科临床经验。但急诊是个特殊的地方，除了内科临床技能之外，还需要额外的急救技能。这也是周欣月在急诊科轮转需要学习和掌握的重要内容。

方舟回忆起袁姗姗在急诊轮转的时候，曾经从白大褂口袋里飞出圆规、半夜被病人吓晕、叫错会诊、让疖子爆炸等大大小小的事情，内心并不认为和袁姗姗同样年资的周欣月会有多么让人省心。

这天，来了个突发腹痛的青年女性白梅。对于急腹症，需要做大量的鉴别诊断，于是方舟带着周欣月问诊病人，顺便把这类病症的诊治给周欣月讲一遍。

周欣月刚来急诊第一天就遇到了室颤，第二天就遇到了急腹症，这都是急诊科比较常见的急危重症。要说第一天周欣月还有点懵，这天她已经进步了，能够沉着冷静地面对病人。

二人来到病床前，只见病人年轻的面容显得十分苍白，眉头紧锁，嘴唇紧抿，双手不自觉地捂着腹部，仿佛按在那里就能够减轻疼痛。

白梅还不时地发出低沉的呻吟声。她的呼吸急促而浅，眼神中透露出焦虑和恐惧，似乎害怕不知何时疼痛就会加剧。因疼痛和恐惧，她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腹痛的加剧都让她的身体微微蜷缩。她在病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能够舒服点的姿势。

病人29岁，比周欣月大不了很多。看到白梅如此痛苦，周欣月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病人虽然看起来很疲惫，但眼神中充满了求助的祈求，周欣月顿时又隐隐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她真想立刻就找到病因，并帮助白梅缓解疼痛。

方舟见周欣月又代入了自己的情绪，只好自己上前一步，开始询问病史。

“你能告诉我，你的肚子是哪个位置最疼吗？”方舟在病人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位置。“这里？还是这里？”

白梅的手在肚子上摸索着，似乎在思考哪个地方才是最疼的，最后停在了腹部的中上部。

“是这里吗？”方舟轻轻按了按。

白梅点了点头。

“以前有没有发生过腹部疼痛的情况？有没有慢性消化道疾病？”方舟又询问道。

陪伴病人的是白梅的老公沈力山，他凑上前替白梅回答：“她之前身体都很好，没有什么疾病。”

“这次腹痛发生的时候她在做什么？有没有吃什么特殊的食物？”方舟问道，看着沈力山。

“中午，我们和老人一起在家里吃饭，吃到一半她就喊肚子疼。”沈力山说。

“吃的什么食物？平时有没有过敏？”方舟问道。

沈力山看了看白梅，眉头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平时没有什么食物过敏，我们吃的也是普通的牛肉饺子。以前也吃过，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肚子疼。这牛肉饺子还是家里自己包的。”沈力山的意思是不存在食品安全的问题。

整个发病过程显得很突然，听起来没有可疑的地方。方舟也觉得很困惑，此刻病人蜷缩着侧躺在床上，似乎弯着腰能让她觉得舒服一些。这个体位让他想起了一个疾病，他看了看周欣月。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难道是胰腺炎？”

“既然你想到了，那就要进一步寻找证据，并且除外其他的可能。”方舟鼓励她进一步思考。

周欣月又询问了月经史，排查了泌尿系统疾病等。然而，这几方面都没有异常的情况，基本不考虑宫外孕、肾结石、胆道结石、胃痉挛等。最后她给病人安排了血常规、肝肾功能、动脉血气分析、腹部CT、血尿淀粉酶、脂肪酶等检查，以进一步明确病因。

“方医生！你快来看一下抢6床。”护士孙金楠呼叫正在电脑前写病历的方舟。自从翁玲玲和刘芸两个工作多年的老护士辞职后，李菁就成了护士里面的元老。孙金楠是刚来急诊科没多久的新生力量。

抢6床就是刚才那个腹痛的病人，方舟和周欣月连忙跑过去看病人。只见白梅表情痛苦，呼吸急促而深长，嘴巴撅着，双手的五个手指都聚在了一起，像两只鸡爪子。

看到形似鸡爪的双手，周欣月不确定地问方舟：“这个难道是助产士手？”

方舟神情凝重，点了点头：“重症胰腺炎会出现低钙血症，现在双手出现了低钙抽搐。这个体征更支持胰腺炎的诊断了，不要等检验结果了，先按照胰腺炎处理吧。”

急性胰腺炎的时候胰腺发生坏死，脂肪酶进入血液或周围组织，分解脂肪形成脂肪酸，脂肪酸与体内的钙离子结合，消耗了大量的钙，从而出现低钙血症。低钙血症的时候，病人会出现指尖和口周麻木、针刺感，手足抽搐等情况。

方舟给周欣月讲解低钙血症的原因，沈力山不住地点头说：“她刚才确实说嘴麻、手麻，我没理会。然后她就突然撅着嘴说不出话，手也成了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她觉得我没理她生气了。”

“现在开始不能进食，也不能喝水。”方舟叮嘱道沈力山道，“目前来看，还是像一个比较严重的胰腺炎，我们先内科保守治疗，如果效果不好，可能需要手术。”沈力山连连点头。

因为白梅出现了低钙抽搐，补钙是最先给上的治疗，同时还有镇痛药、抗生素、抑制胃酸的药物、生长抑素等都需要给白梅用上。吊着液体的同时，沈力山还带着白梅去影像科做了腹部CT。

腹部CT的结果实时传送到医生工作站，方舟很快就看到了CT的影像，确实是胰腺炎的改变。但是从片子上看，并不严重，不至于发生低钙抽搐。“还得等一下血液检查的结果。”方舟叮嘱周欣月不要忘记查看检验结果。

方舟在电脑后面开医嘱、写病历、发会诊单，一时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