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菜在哪都受欢迎，这个城市也拥有数不清的川菜馆。不管老家在哪里，从小吃着什么菜系，只要来到这里，最终都会被川菜的火辣征服。重信川菜馆是方舟读书时常去的一家饭馆。师门聚会、同学聚会都会选择这家饭馆。可以说这家店贯穿了方舟整个大学生活。毫不例外，这家饭馆也贯穿了其他同学的大学生活。这次的聚会就定在了这家饭馆。

重信地处繁华街区，周围只有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和穿着时尚的都市青年，连老破小的影子都没有。如果兜里没钱，你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方舟安顿好家人，就来了重信。店里还是几年前的老样子。大厅的屏风还是那幅荷塘的国画。宴席一桌一桌地设在这里。每桌顶上支着大红的轻纱罗帐，增添了几分浪漫的情调。

方舟四处张望，寻找熟人的面孔。突然有人在他肩头轻拍：“还是你来得最准时。”听声音是朱明，方舟扭头一看，正是她。朱明总是穿得很低调，米色的长裤，棕色的T恤，扎着一个马尾，给人干练的印象。

“他们都还没来吗？”方舟说的是“他们”，实际上他还不知道今天哪些人会来参加聚会。

“城市太大，堵车是难免的，再加上是周五，晚上都在外面浪。咱们约的6点半，我5点就出发了，坐车一路堵，所以我还比你晚了几分钟。”朱明一边说着，一边带方舟去往一个包间。

“你还订到了一个包间？”方舟有点惊讶。重信这么火，定个位置都需要提前3天，定包间至少提前一周。但朱明给他打电话才是前几天的事情。

“这完全是运气好，我预定的时候刚好有个人退了，这不是主动给咱们让地方吗。”朱明笑道，“咱们可以好好聊聊。”

两人来到包间，关上门之后，外面嘈杂的声音突然消失，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服务员给朱明和方舟斟上茶水，这是今年新上的龙井，淡淡的香味在茶杯周围盘旋。没一会儿，又有人敲门，来人是耳鼻喉科的乔欣。

“都说医生忙，看来就我们最不忙，来得最齐。”乔欣乐呵呵地进来了。“其他人都还没来吗？”

“都在路上了。”朱明示意乔欣就坐，乔欣就坐在了朱明边上。三个人挨在一起坐着，服务员又给乔欣倒了杯水。

“方舟，你岳母后来怎么样了？”乔欣想起某天方舟的岳母找自己看病的事情。

“早都好了，可能就是累的。”方舟应道。

“我看也是，你媳妇儿生了吧。”乔欣问道，“别又照顾小孩累着，劳累会复发。”

方舟正奇怪乔欣居然也知道李菲儿生了，这事儿他还没顾得上在同学圈子里说。当然都是一个医院的大夫，或许是急诊科或者产科的同事告诉她的吧。

朱明笑了：“医学生聚会果然除了病例讨论还是病例讨论。”

正说着又有人被服务员带了进来。来人是一对夫妇，男人的模样和毕业的时候变化不大，依旧是干净利落的平头，只是身材稍微壮了些。

“梁悦航！”方舟认出了他。梁悦航的爱人是低一级的师妹，方舟一时想不起名字。

“快来坐吧。”朱明招呼梁悦航夫妇坐下。梁悦航坐在了乔欣旁边，而他爱人放下随身的小包，挨着梁悦航坐下。

“你们这次回国呆几天？”朱明问道。

“这次呆两周，回来看看父母，顺便转转。”梁悦航答道。五年前新加坡南洋医院招聘医生，梁悦航便从这家医院辞职，去南洋医院当了医生。

“去南洋医院感觉怎么样？”朱明问道。五年前因为医院待遇问题，大批医生辞职去了新加坡。

“去了坡县也是不得已离乡背井，但在坡县当医生，我才觉得我自己是个医生。”梁悦航道。新加坡地方不大，大家称之为“坡县”。

方舟看着梁悦航，想听听他口中的“医生”到底是什么样的。“至少我收入高了，我也买得起大房子了，我还有每年一个月的年假，加班都有加班费。最重要的是，人人都尊重我。我呆了3年了，没有遇到过一次医闹。”

听梁悦航这么一说，方舟心里有些活络了，梁悦航说的正是医生应该拥有的生活。

“我刚毕业在清北医院，一个月不到四千，去了南洋医院。那里一个月比这里一年的收入还要多。”梁悦航继续说道。方舟实习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澳大利亚的交换生，他曾经说过，在澳大利亚，医生的收入差不多是这里的二十倍，方舟当时还不相信。澳大利亚的医疗效率还很低，血常规要一周才出结果，就这样也没有医闹。放在国内，病人等一周才拿到化验结果，岂不是早都把急诊掀翻了。方舟想起有个搞IT的同学抱怨自己一个月才不到一万，但是看完方舟的工资条后，那位同学惊呆了：“我们的收入是低于平均水平，而你们是在做慈善。”

“更重要的是，业余时间我也不会被逼着写文章，真正地享受生活。我的业余爱好就是打羽毛球，在国内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打。在国内当医生，下了班都在补觉，哪有时间运动？”梁悦航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