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不常开,花开必会败。
米安国的将领不一定脑子都是纸糊的,就有这么几个灵性的人找到了晏维。
晏维当时穿着平凡衣装在山头采药,凤雏在远处采。他这段日子跟着凤雏学到了不少医药知识,对这个领域感到新奇喜欢,因为这是凤雏喜欢的。
他也知道日子美好但终须一别,他是米安国的太子,是将来的皇帝,这样的乡土生活美得如梦如幻,他任性地想要给自己留下段回忆而已。
将领甲乙丙丁对他叩首,“末将迎太子回营。”
晏维摆摆手,“我需要去作下告别,明日我自己回营。”
“这……”
“你们不必感到为难,我会飞鸽传书告诉父皇。”
短短的半个月,晏维却觉得比他十七年中的每一刻都精彩,他晚上想问凤雏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很多年以后晏维常回想,如果这晚他问出了这一句,那他和凤雏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所有的假设都在他心里过了一遍,每种假设后的生活也都过了一遍,毫无意外的,里面都有凤雏这个人。
可也毕竟是假设而已,假的。
凤雏自晚饭后就有点神情不自在,她寻思了半响说:“阁下异域风情也该领略完了吧,那就赶紧走吧,再这么耽搁下去,会影响我遇见心上人的。再说,我看见你们国家的人来找你了,你回去了多为申生国说点好话,就当白吃白喝我家这么久的报酬。”
赶人走,总比听见人家自己说要走,舒服许多。凤雏突然这么想道。
“嗯,这逻辑很好。”
晏维的脸色头一次黑得像锅底,凤雏察觉后,便不再做声,免得蹭自己一身灰。
次日晏维走了,凤雏的脸色比昨晚更不好看,看他走远的身影,她终于支撑不住倒下。凤老爹噙着泪水抱着女儿,是不是闺女的日子要到了?!
凤雏有病,非常严重的病,严重到凤名医都治不好她,所以凤老爹就任着凤雏的性子,辞官隐居想让凤雏最后的时日过的好一点。
晏维走远了又折回来,想着还是讨来那个鸡毛毽做个纪念吧,不然就太像做梦了。
凤雏苍白的脸看着床前站着的晏维,也觉得像是梦境,她毫无力气地挥挥手,“你怎么还不走?”
晏维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心里想,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晏维不回国留在申生国学医术这事儿,让米安国老皇帝差点一口气过去,他不禁跑到定国皇妃的棺木旁嘀咕:“你儿子的叛逆期好像晚了点,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长。”
凤雏的昏迷时间越来越久,每次睁眼看见晏维说的话差不多都是“你怎么还没走”之类。晏维不走了,他认了凤老爹为师傅,钻研医术,上山采药,不断试验来治疗凤雏的病。
凤老爹也是有泪不能言语。
一年过去了,晏维和凤雏一样消瘦了。
两年过去了,晏维已经医风道骨,凤雏病还没好。
三年四年,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多,比如十五弟弑父登基,比如申生国并没被吞并,他们皇帝又换了一个,比如人们都知道米安国的晏维太子跑申生国做了大夫但却都装作不知道,但只有一件没变,凤雏还病着。
晏维的老气横生成了优点,他拥有着无可比拟的耐性,论人世沧桑,他只想要那朵花复开。
在医术纯熟之际,晏维做了一次大胆的尝试,给凤雏换血。
那个秋天,江小东已经拔高了个子,二丫也不再拖着鼻涕,飞鹰将军的尾羽长得比之前的更拉风雄壮。晏维等着凤雏的醒来,如果这次不醒,那就真的不会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