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那是一种与军人相差无几的脚步声,透着一股严谨,虽然那人已经尽量放轻脚步声,可陈浔还是听见了。究竟是他听力了得,还是那人刻意为之?
来人西装革履,肤色黝黑,看见他的第一眼,陈浔脑中浮现的是非洲的黑人。可他那一口纯正的中文,无疑在提醒着陈浔,他或许只是黑了点,但还是一位正宗的中国人。
“陈少爷,我是叶三小姐的保镖,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我。还有在美国期间,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丁颜跟叶琛是表兄妹,按理说,丁颜随父姓没错啊,为什么...那人会称呼丁颜为‘叶三小姐’?陈浔眉心一皱,神色复杂地扫视着那人,跟杨晓一样,都莫明其妙的。
“小颜让你过来的?”他犹疑地发问。
那人点了点头,你问他便答,你不问他便静立在你身侧,大有一般保镖多做少问的意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肃然。
他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右侧的玻璃窗户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不带眨一下眼的,后来他无意间向丁颜提起此事,丁颜是这样回答他的。
“他应该是看外面是否有狙击手,虽说不可能留有后患,但永远保持警惕是他们的习惯。”
兴许是下意识,陈浔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看向他的左手,左手上毫无任何装饰,也没有他所料想的戒指痕迹,哪怕只是一道浅浅的,联想到叶琛与那位少年,陈浔得出了一个结论。
戒指是他们身份的象征,而所带位置的不同,仅仅只是他们的地位不同。
——
临近傍晚时分,蔚蓝的天空,被由远而近的乌云所代替,绵绵细雨应声而落,像是在为他们所哭泣、为他们所不值。坐在轮椅上的陈浔舒张开手掌,细雨落入掌中,泛着一丝凉意。
连它也觉得不该如此吗?那又为什么不稍加制止?
好人有好报?哼,全然是在扯蛋,往往有时候,好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会落个好下场。
“别淋着他!”在他左侧的丁颜急躁地喊着,眼底浮现怒意,手下意识举起,眼看着就要甩在那个撑伞的年轻人脸上,却在临近他脸颊时又稳稳地收了回去。
“因为是今天,我可以容忍你一次,也仅有这一次。”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在他右侧撑伞的那个年轻人,手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雨滴落在他的鞋尖。余光里,年轻人另一只空闲的手,手指正以一种别扭地姿势扭动着,像是畏惧丁颜再次动怒,用尽全力在压抑,却又止不住心底的惶惶不安。
陈浔微微一抬眼,便能看见那个年轻人额前冒出一层层地冷汗,他友善的缩了缩身子,尽量不让雨随着风飘落在他脚上,手也安分地揣进了口袋。
这兴许是他给予陌生人最后的善意吧。
此时此刻,身在医院病床上的杨晓,目光直盯着窗户外边的雨,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本来是想跟他们一起去的。但被丁颜生硬地回绝了,而理由容不得她拒绝。
你要是去了,不小心受了风寒,或是扯动了伤口,你是真的嫌老浔命长啊!
丁颜那话倒是在理,小四真的是个定时炸弹,陈浔可承受不了他的二次报复。
她淡淡地问:“小四有说还回来吗?”
在杨晓病床边站姿端正的年轻女人,低着头先是向杨晓微微鞠了一躬,冷冷地回答她:“小四爷,是直接去处理了那件事,然后跟叶家三爷一起离开的,并没有让我给您带话。”
“那样啊,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杨晓小声地嘀咕,伸手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年轻女人见状拿起右侧椅子上那件黑色的外套,快步绕了过去,扶着杨晓坐起来。
“大小姐,是要去窗边吗?您先在床上坐着,我去找一张高...”
“不用。”
杨晓出言打断她的话,把身子往床沿边挪了挪,下床穿上拖鞋。在年轻女人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向窗边,睨了她一眼,她便放开了搀扶着杨晓的手,后退了几步,笔直在站在杨晓右侧后面。杨晓双手规矩地交叉放好,闭上双眼,像是在虔诚地祈祷着什么。
“伯父伯母,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