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喧闹还在继续，四婶出了上房，来到厨房门口，几个女人就朝她围了过来。

“四婶，燕燕咋样了？”一位嘴角有颗大黑痣的女人小声问道。

另外几个女人的眼睛盯着四婶，好似要从四婶口中听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四婶抹了把眼泪，叹着气说道：“唉，苦命的闺女，以后可咋活下去啊。”说完后，直接进了厨房。

几个女人没有从四婶口中听到想要听到的消息，眼中好像有些失望，嘴角长着大黑痣的女人正要继续追问，看到四婶已经进了厨房，就和其他几个女人互相交换了眼色，尾随着四婶进了厨房。

上房内，何阳的身体还是像刚才一样倒在地上，她的脑袋枕在奶奶的肩膀上，眼睛中的泪水像八九月的雨水似的不断的流着，手中的一把麦草已经被她揉成了一团，她呜呜的哭声在朦胧的香火气中萦绕。

院子中，有女人的声音喊道：“开饭了，来几个老爷们儿端饭。”

此时是下午六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院子中的灯泡也亮了起来，三张吃席的大圆桌旁的火炉烧的通红。

一位来帮忙的胖男人喝的醉醺醺的，听到女人的喊话后，红着脸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对身旁其他同样喝的有些高了的男人吆喝着去端饭。就这样，胖男人和另外三个男人摇摇晃晃的去了厨房。

不到一分钟，厨房内就传来了一阵瓷器碰撞的声音和女人的喊骂声，还有男人的大笑声。接着，四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簸箕，簸箕内有一堆碎了的碗和碟子，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菜的食物，有几根粉条倒是挂在簸箕的边上随着四婶的步伐在空中飘来飘去，在地上甩了两行油水。

一轮月亮被西北风吹着跑到了夜空，它拉着一张脸，下巴嘟的老高，幽怨的扯去头上的银色薄纱，然后没精打采的藏到了云层后边打瞌睡去了。

院子中，吃过饭的人们又开始围着大圆桌闹腾了起来。男人们继续划拳喝酒，女人们则围着火炉吃瓜子扯闲话。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般的闲情逸致。

厨房里，四婶在忙着收拾明天的饭菜，她坐在小板凳上，一双冻得通红的手在冷水中挑挑拣拣，不一会儿一篮子豆芽菜已经挑拣完毕，然后她又从案板下拖出一个尼龙袋子，从袋子里掏出几个洋芋开始削洋芋皮。

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灶台前刷锅洗碗，等到所有的厨具都洗完，女人回过头对四婶说道：“四娘，你去看看燕燕吃完了没，我等着刷碗呢。”

四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回道：“你去看吧，我这个腰痛的啊，坐下就翻不起来了。”她一边说着，还扭了扭脖子，随之响起了骨节扭动的啪啪声。

“上房里我不敢进去，刚才端饭进去吓死我了。”年轻的女人幽怨的看着四婶说。

四婶笑着瞪了一眼年轻的女人，没好气的说道：“你好歹是两个孩子的妈了，瞧你那点儿胆子。上房里的老两口都是好人，你还怕他们咬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