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姜挽为赴中秋宫宴刻意准备了一番，选了一件半新不旧暗纹素缎衣裳，满箱子珠钗一样没戴，仅插了一朵淡粉色蔷薇绢花在发髻上，整个人显得极为素净脱俗。

她掐着时间走到前厅。

顾老夫人身着命妇服饰被众人簇拥着出来，只等姜挽前来行礼问安后一同进宫赴宴。

然而看着前厅那人儿，顾老夫人突觉不对劲。

穿着素缎衣裳的是姜挽？

走近细看，不是姜挽还会是谁。

顾老夫人心里一怔，眼里的不可思议化作一柄利剑。

素缎衣裳一般商贾平民才会穿，勋爵人家从不穿。

她冷冷质问：“小挽，你这穿的是什么？”

姜挽神色淡定，对着前来之人从容地行礼。

“老夫人一直教诲我，金银珠钗太俗气，锦缎华服太妖冶，大家闺秀穿着打扮就该素净些，我今日是听从老夫人的话穿上素色衣裳有什么不妥当吗？”

“你……”

顾老夫人像是不认识一样盯着姜挽看，脸色凝重，片刻后才勉强笑道：“小挽是个听话的孩子，可乖孩子今时不同往日，今天我们要去宫里赴宴，全京城贵家小姐夫人都去，穿得太素会让侯府丢了颜面，侯府丢了颜面就是礼儿丢了颜面。”

她搬出顾煜礼来，姜挽更不以为然，说：“宫宴时辰将至，现在换衣服也来不及，耽误了时辰恐太后会降罪。”

顾老夫人如鲠在喉，被噎得说不出话。

为了不耽误时辰，她也只能带着侯府众人进宫。

福康宫。

今日宫宴几乎整个京城贵妇圈都来了。

阀门主母谢氏、宰相夫人诰命王氏、大司马大将军夫人刘氏这样的头面人物自不用说，朝廷官员内妇也是各个锦服华琚，钗冠满头。

唯有姜挽一袭素衣，在阖宫锦绣华服下更显干净清脱，清秀可人。

只是……这种时候哪一个不是怎么华丽怎么装扮自己，总听闻顾老夫人对姜家女视如己出，为何让姜家女穿得如此朴素？

大家难免猜疑议论。

此时，姜挽这一身素衣在顾老夫人眼里就像是一根尖刺，命妇们每打量一次，她便被戳得浑身不自在。

“太后驾到。”

太监一声高呼，殿内霎时静下来。

太后郭氏身穿一件金线凤纹宫袍，细细金线勾出精致轮廓，并没有老去的迹象，雍容华贵，仅看一眼就如沐春风般温暖。

众人给太后行礼请安。

太后在人堆里一眼看到了姜挽，素衣显单薄，髻上一朵蔷薇花瓣随风摇曳，如此西子之姿让她不禁想起姜挽母亲病榻前的嘱托，一阵心疼。

她把姜挽叫到身边。

“太后娘娘，我这么久不来看您，您不会怪我吧。”

姜挽一到太后身边，便福身请罪。

太后让嬷嬷扶起她，眼里含泪地说：“你这孩子真叫人心疼，你母亲和我是过命的交情，以后可不许再说怪罪不怪罪的话了。”

“快到我身边来坐。”

姜挽坐到太后身边，这一世虽然才几年没见，可加上上一世，她已经十来年没来见过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