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办。
条件还没来得及谈完,在座之人的电话此起彼伏的响。接通,对面那种急促尖锐的声音,不开免提都能听的到。“你们都快回来,出大事了……”刘晨阳云里雾里。出事?出什么事了?范世明对此根本没意外,打个眼色,拆迁办的大门被从外直接锁上。“你们他妈啥意思!”一个寸头中年男子,豁然起身,指着刘晨阳跟范世明质问。其它人也站起来,暂时还没从家人打来的电话中完全反应过来。这世道,竟然还有人敢硬来。不是说过,只要他们不搬,开发商绝对不敢硬碰硬。尤其是闭着的大门,有人拉不开之后。当即就担心家里出事,疯了样嚷嚷。“妈的,这俩王八犊子根本不是来谈判的。”“我爸都八十多了,万一有点意外,老子跟你们拼命。不行,赶紧把门打开!!”“我家里孩子也在!”咣铛咣铛的砸门,拉门。可不管如何,都拉不动。而这间会议室,连窗户都没有,门是唯一的出路。刘晨阳完全懵了,大脑灵光闪过,脸色瞬间有些难看。这一切都是岳父提前安排好的。但为什么,要让自已参与进来。刘晨阳瞧着会议室内已经快要失控的众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岳父明明可以随便找个人陪同范世明,偏郑而重之的来要求自已随行。画面电闪。岳父徐广耀那张平时和善亲切的脸,来回浮现。刘晨阳想的头疼欲裂。他下意识往门口走,被范世明抓住了胳膊。刘晨阳来不及甩开,就有个双眼通红的男人过来揪住了他衣领:“这人是徐广耀的女婿……”一嗓子,所有人都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威胁。大意是再不开门,他们就不客气了。是真不客气,有人提起了板凳。刘晨阳快听不清这些人说什么,直到被范世明提醒小心,他面部已重重挨了一拳。不知道谁打的,谁又都有可能打。刘晨阳还手的精力都无,跌退几步,揉了揉血丝渗出的嘴角。沉闷被挤到墙壁上,一言不发。范世明对这种事态的局面终于有些胆怯,大声道:“你们别乱来,警察快到了!”“警察?警察允许你们非法拘禁!”一个眼镜男大声反驳,跟着激动:“这些孙子要拆我们的家。动我们的老人,孩子,跟他们拼了……”拼了,众人有犹豫。只是频繁响起来的手机,如同催命符。机械进场。大元他爸被人抬了出去。孩子哭闹。救护车声响尖锐。所有的动静,都在点燃着密闭空间内的焦虑愤怒。“老子宰了你!”那个最先操起板凳的人,听着电话里自已孩子哭着喊爸爸,疯了样拿板凳丢来。刘晨阳本能挪动上半身,板凳闷声砸在身边墙壁上,又摔落在地。这也像是个导火索,众人仅存的顾虑消失,汹涌而至。 范世明躲到墙角,拿手机催促警察。话没说完,被直接抢过摔碎……“大家冷静,冷静!”他声音淹没在躁动中,迅速抱脑袋缩成一团。刘晨阳更惨,因为岳父是徐广耀。十来个动手的人,有七八个都在针对他。要还手,最终只护住要害,任由拳打脚踢。他根本没办法还手。电话里那些动静,让刘晨阳早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换成自已,只怕会更失控。渐渐的,视线有些模糊。刘晨阳开始还能靠直觉躲避着一些凶狠袭击,可挨了不知道多少下,连本能都快消失了。若非民众里还有几个清醒着的人,在劝阻,拦着。刘晨阳不知道自已会不会死在这。一步一步的,疼痛侵袭,连死都开始变的理所当然。短短的十来分钟,从未如此漫长过。怦然!直到门被从外踹开,二三十个警察闯进来,伴随着厉声制止,一切动静才戛然而止。……拆迁,还在进行。拍照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者也越来越多。连带着网上,因为有人现场直播的缘故,围观的网友也渐渐增多。徐广耀冷着脸,打电话周旋。他把话撂给了大股东,只要再给他三个小时,所有后果他一力承担。三个小时。朝阳慢慢升至半空中。一栋楼轰隆而倒,紧跟着是另外一栋。直到,目标中最难拆的七栋楼全部倒下,警察如期而至。徐广耀不等他们动手,自已钻进了警车内。手,至此才慢慢有些颤动。他最担心的,就是闹出人命来。好在,皆是虚惊一场。揉了揉面部,徐广耀略感痛苦:“那个叫刘晨阳的年轻人没事吧!”随同的警察瞟了瞟:“是有个叫刘晨阳的,送医院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皮外伤居多。”“那就好,那就好。”警察表情也有点复杂,他是老警察,经历过徐广耀任副区长的时期。犹豫着说:“老领导,这场事闹太大了,影响太恶劣。有人,全场在进行直播。不光是荣城人,任由发展的话,全国都会知道。”徐广耀如若未闻。对他来说,只要拆迁不停,顺利拆完。他愿意承担所有后果。而且不是第一天做这个,深知人命关天。除此,无大事。顿了顿:“我能不能先去医院看看我女婿。”“您女婿是?”“刘晨阳。”“这个……”徐广耀直接道:“我不会跑,更没理由给你们添麻烦。我就想见见他,不说话也行。”“您稍等,这事我做不了主。”“那我能不能给他通个电话。”警察终于拒绝不了,根据号码拨通之后,把手机递给了徐广耀。“晨阳,你没事吧?爸对不起你,可是爸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刘晨阳沉默着,疲倦询问:“为什么要带上我。”“因为没人肯去,包括范世明。只有叫上你,才能顺理成章,你毕竟也有自保能力。好在,一切都顺利。你别怕,这事跟你没关系,如实跟警察说就好,爸全扛下来……”来不及继续,警察敏感把手机拿了回来:“理解一下,不能说这么多!”徐广耀麻木点头,一路再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