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传来轻叩声。
“夕雯?”芷瑛叫道,好容易回到烟雨阁可以踏实睡个好觉。今天便早早遣了夕雯小雅她们各自安睡,明早再来。也不早了,就算有事怎么不叩门而叩窗呢。芷瑛走到窗前,问“谁?”。
门也出不去,兜兜转转又来了这里,其实也不知道想说什么。迟疑着还是答应了一声:“我,拓跋子攸。”
“世子爷?”芷瑛心里一阵打鼓,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任凭什么道理都是滔天的大罪。但我都知道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不如看看到底因何而来,头既然昂了起来,何必再到处担忧。
芷瑛转身去打开了房门,只见门外的拓跋子攸,身材高大,白皙脸庞棱角分明,一身天青衣裳配金色束腰,本就脱俗的公子范儿里透着文雅。
“世子爷,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你倒是大方,我刚还在想你会不会开窗。”
“看来世子爷也知道不合适,那有话不妨直说”
“我来是想问你,那宫婢可真是你伤的?”
“是。”
“为什么当众谢恩,你可知如此更会成为凌荷眼中钉,想必你也是故意拖我下水。”
“觉得有恩便谢了,至于下水这事儿,世子爷是我拖你,还是你拖我倒是难说。眼中钉么,我不谢就不是眼中钉了?我为何成为眼中钉,也不过拜世子爷所赐了。”
子攸见她直言快语,倒是一时间被噎的答不上话。自己也说不清今晚为何会来这烟雨阁,只是想起她今日直愣愣的言语,还有几乎要杀死人的眼神,想问个究竟。虽说禁苑之中,你死我活是寻常事情,可是把所有的心虚放在脸上,直呼出口的还真不多见。也许只是真的蠢而已,可看着又似乎不像。
“往后还是小心些吧,今日要不是皇后娘娘,我怕你没命谢我。”
“世子爷要是真的担忧我这蝼蚁一般的命,今夜就不会来吧。”
子攸知道凌荷已经把这阁里除了今日那两个丫头外所有的仆人全都遣散,说要让瑛嫔好好思过。又如此偏僻地方,想来说两句话无妨。当然,是自己贸然了。正想解释,芷瑛咣的一声把门关了上。一鼻子灰,但又似乎已尽兴。
仁寿殿
“太后,您要是再不帮我想办法,子攸哥哥就要被那个瑛嫔勾走了。您不是最疼凌荷吗?”凌荷跪在太后怀里,哭哭啼啼的说着。
“太后娘娘,”薛白急匆匆的走进殿来:“奴才有要事禀报”
“讲!”
薛白并未作声。
太后会意:“凌荷你先回去,哀家知道了。”凌荷气呼呼的瞪了薛白一眼,浅浅一躬身拂袖走了。
“太后,接到密报,尔朱荣已经联合了周边大小几十个部落,共八万大军,准备进京。恐怕就在这两日,路上的脚程如果快的话算来也不过四五天。还请太后定夺。”
“禁军有多少?”
“只有三万。”
“彭城王什么意思”
“并未报来异动,想必世子爷在我们这里,彭城王定有所顾忌。”
“估计也是隔岸观火,若哀家落了下风,恐怕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太后,是否要传召彭城王。”
“是,但,哀家的忍耐也到极限了。既然都想趟一趟这浑水,哀家就帮他们起个头。”
子攸刚走进永和宫,就看到拓跋邵端着一杯茶站在庭中央正看向门口的方向。“大哥!”子攸大喜过望的快步向前,施以一礼。拓跋邵也微露笑容将子攸扶了起来。
“太好了,可是战事已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给大哥接风。”
“大部分骚乱已经平定,正在安抚百姓。我也不知道为何,收到太后和皇上前后两道旨意,让我和父王速速回京。我离京城近些,估计父王再有一两日的功夫也该回来了。其中用意我也不太明白。你还好?听说你已和公主完婚。”
“是啊。”子攸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难为你了。”
“只要大哥父亲安好,便也罢了。走,大哥,咱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定要痛饮一番。”
子攸笼着拓跋邵的肩头,正要进去。就听得禁苑内三声钟声,悠然却强劲的响起。这莫非?二人心中顿然一惊,这是有皇族死去时才会敲响的钟声,是谁?!
只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手捧白色罩衣。哭着说:“主上薨了,还请世子爷速速更衣去太极殿。“二人一脸惊愕。
太极殿内,皇族百官皆噤声跪着,太后和皇后在皇座两旁一左一右分别坐着。太后用袖口轻拭着缓缓垂下的泪水,说:“主上近日饮食不调,本以为小恙而已,调养几日便好了,哪知忽然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让我们……“说着便几乎由垂泪转为低声啜泣,以至几乎无法言语。
“太后虽伤心,但此刻更要保重凤体,魏国上下还指望着您呢。“
太后点了点头,渐渐收了啜泣之声,说到:“主上本仍在壮年,也并无子嗣,只有凌荷公主一脉骨血。即日起,凌荷公主晋为凌荷圣公主,拓跋子攸为护国侯,即日起行辅政之职,主君上大葬之仪。主上走的突然,哀家知道大位不定于安民无益,但兹事体大,准列位臣工密折上奏,议后再决。”说罢,起身离开。
皇后从头至尾,只呆坐着,泪无一滴,言无一字。此刻才踉跄着,由身边的宫女搀扶着随太后离开太极殿。
太极殿后,大臣们交头接耳,只言片语不断传入拓跋子攸和拓跋邵耳中。
“护国侯如此年轻,就担辅国之责,恐后面天命在身也说不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