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头皱得紧,手下动作愈发仔细,生怕用力大了碰疼他,好像他是个易碎的瓷器。
苏云谏现在的脑中是混沌的,即便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已经经历了好几次,却始终无法适应,每次都能让他痛不欲生。
他又回到了十四岁,父母皆亡,他要在刀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
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骸,连溪水都被染成红色。
他手段毒辣众所周知,连己方的将领有时也会觉得他冷血无情。
他们在一次野战中,曾经俘虏了近四万人,其中不乏有被强行拉壮丁的辽国普通农民。
这些战俘跪在地上求饶,涕泗横流,说自己家中荒芜的田地,襁褓中的幼子,无人奉养的老母。
苏云谏横刀立马地看着这些人,没有一丝动容,面无表情地当众宣布要把俘虏全部处死。
“辽国屠了我们三座城,连妇孺老人都不放过,他们没有求过你们吗。你们不曾刀下留情,我又凭什么要放过你们这些拿着武器踏上大魏领土,沾着无辜者鲜血的侵略者。”
“把你们放回去,再等你们带着利刃长枪反攻回来吗。”
他不仅亲口下令,还要亲自督刑。一排排的人头落地,行刑的刀都不知道砍卷了多少柄。叫骂声响彻整个营地,土壤被血水浸湿,秃鹫盘旋不肯离去。
为了防疫病,尸体全都被火化。按照民间的说法,这些人身首异处还尸骨无存,死后也得不到安宁。
自此他的凶名大盛。
他还曾经率轻骑突袭敌军,趁着东风火烧连营,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漂亮仗。
可是他现在脑海中挥散不去的,不是打胜仗的欢欣鼓舞,而是无数被火灼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