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年雪灾连着大水,颗粒无收,需要动用大量赈灾粮时,他们做的这个事才东窗事发。周边可调拨的粮食填补不了这个缺口,要从更远的地方筹集。他们的一己私欲,害了两州百姓。”
难怪会有那么多灾民,姜晚面色有些凝重:“可是筹集粮食还有远距离运输都需要时间,来不及。”
苏云谏默了一瞬,就算这是先帝在世时就存在已久的贪腐,可他已经主政了三年,自觉依然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责。
“嗯,逃到京城来的还能有口吃的。等在原地的百姓,被冻死饿死淹死的,林林总总加起来,近八千人。”
每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消失了的活生生的人命,在得知仓库里没粮的时候,他们该是多么地绝望,直到死去。
屋内气氛因为这句话立时压抑了许多。
苏云谏鼻梁中正高挺,姜晚看着阳光从他侧脸上打下的阴影,他爱民如子,发生这种事情他心中一定十分煎熬。
“摄政王不要太自责,大魏幅员辽阔,你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处处过问。当地有监察御史,还有每年负责去稽查的户部官员,一切都是按成例来做,你也没办法提前发现端倪。”
“事后你快速调拨粮草,京郊的难民没有一个饿死冻死,已经是做了所有能做的了。”
她的语调轻柔,宽慰之意明显。
他心性坚韧,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温言软语。可在此刻,她的简单几句话就像是一碗热汤,熨帖的感觉从胸口流向全身。
苏云谏面上不显,神情依旧清淡:“监察御史久居当地,每年那么多粮食流入市场,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不是渎职,就是已经和州牧们沆瀣一气,如今已经被收押。”
“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就地判罚了两州州牧,抄家时查出的数百万两白银,都被充入国库救灾。现在已经确认的主从犯共计五十余人,已经在被押送来京的路上了。”
造成这么多人流离失所的,不只是天灾,还有人祸。
姜晚把茶盏往桌上一磕,眉目间鲜有地表现出明显的怒意:“他们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苏云谏觉得她又软又糯,却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这种反差十分可人。古井无波的语气更加缓和了些:
“为避免再有类似事情发生,监察御史要三年轮换一次,还要有专人负责听记市面上的物价波动。负责稽核的官员也不能再只看表面,要实行抽查制。”
“还预备设立粮长制度,负责区内税粮的征收、解运和管理,和地方官吏互相制约。”
姜晚恍然:“难怪摄政王最近那么忙,这些举措不只会让人无法在粮储上动手脚,还可以让地方吏治更清明。”
苏云谏觉得她当真是个好学生,一点就透:“公主特意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
终于说到了自己的来意,姜晚问道:“这些流民里是不是有很多孤儿。”
“嗯,所有人都已经登记在册,十二岁以下父母双亡的总共一百四十五人。”